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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城外没有寒山寺,却有一座太虚观。
时值五月,小雨绵延,姑苏城外远看像是雨雾锁着绿障,浓云封住山隘,不是如何险峻的小山在浅灰色天空的映衬下,渺渺茫茫,犹如一副泼墨山水画。
寒山小径上,一位小道士在雨幕下撑着油纸伞拾级而上,在其身旁还跟着一位面带愁容的中年人。
小道士约莫十七八岁,身着青色道袍,头束芙蓉冠,发插子午簪,面似斧削刀刻,五官如雕似琢,在一蓑烟雨相衬下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很是俊朗。
小道士名叫张修缘,乃是山上太虚观的道童,也是目前太虚观观主仅存的两位弟子之一。
其身份对应的是‘金童玉女’中的‘金童’一角,模样自是不差。
中年人唤作童永周,其人原本也是太虚观门人,按辈分而言,还是张修缘的师兄,只是后来还俗了,接替家中医馆在姑苏城中当了大夫。
因其医术精湛,常常济困扶危,在姑苏城中名声向来不错。
只是年前闹了医患,一个被他救治的游侠儿,嫌疗效未达预期,恼羞成怒之下持刀将他手筋挑断了。
医不自医,治疗了一年多,现在双手哆嗦的便是东西都拿不稳,更别提帮人把脉问号,施以针灸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稳着迈出的每一步。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山路石阶因少有人走,已有点点青苔,加之下雨湿滑,他们可不想脚下打滑的从石阶上滚下去。
“童师兄,山路崎岖,小心点。”张修缘替身旁的中年人撑着伞,对这位师兄的遭遇极为愤慨。
“无妨,无妨…”
童永周很努力的想要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可看到那只哆哆嗦嗦的手,想到自己的人生因此而废,却怎么也表现不出来。
看着渐渐出现在视线中的太虚观,他满脸缅怀之色的问道:“一别十年,师父…还是那样吗?”
“尤甚之…”
“这些年苦了你了…”
“应该的…”
待至山门,两人不约而同的仰头看了一眼,待看到牌楼檐下的‘太虚观’牌匾都已开裂掉漆,心中皆是暗叹。
太虚观,真的没落了…
太虚观传承至今已是第八代,如今的观主唤作张阳明,道号太虚,此道号乃是传自上一代观主,或者说太虚观每一代观主的道号都叫太虚。
其人早年间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先天境大高手,而且不仅武功高绝,医术同样精湛。
因常常济困扶危,矜贫救厄,在江南一带曾闯下过偌大的名声。
姑苏城里的老一辈中,曾有不少大户仰慕‘太虚上人’的名号,或是供奉香火,或是送自家子嗣入观出家,以期能学到几分本事。
童永周便是其一…
彼时,太虚观香火鼎盛,门人近百,求福祈愿之人络绎不绝。
而自十五年前,张阳明一次外出归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封闭道场山门不再待客,连门徒也不再管教,整日闭关修行,出关也是神神叨叨的,似是得了癔症。
封闭道场山门不再待客,也就意味着没了营收;不管教门徒,也就意味着门徒学不到东西。
一年两年倒还好,可一连多年没有营收,便是吃饭都成了问题。
而且那些门徒出家本就是为了学本领的,一连多年学不到东西,变成了自费出家,自然也就起了心思。
也有门徒劝诫过张阳明,但并无成效,反而被轰出去了。
随着时间推移,太虚观门人鸟兽作散,各奔前程,而对于他们的选择,张阳明这位师父也从未关心过…
而随着太虚观门人纷纷还俗,张阳明得了癔症之事也不胫而走。
人生本就没几个十五年…
如今的姑苏城中,除了老一辈还记得城外有座太虚观,有位张阳明,年轻一辈已经没多少人记得这种事了。
如今的太虚观中只剩三人,张修缘没走,是因为他还有恩未报,而且他也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甚至……
他都不是此界之人…
张修缘前世是个享受996福报的社畜,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被公司拉去团建的那种。
有次通宵几天做好方案,周末又被拉去团建,在个农家院里发现一只硕大的石龟像,被狗日的老板叫爬上龟首拍个照,寓意独占鳌头。
爬是爬上去去了,结果鳌头没占到,一口粗气没喘上来,那橘麻麦皮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婴儿身,还是乱世中差点入锅的那种婴儿身。
当时已经在洗热水澡了,若非哭声响亮,被路过的张阳明所救,只怕他这异界来客还在婴儿时就没了性命。
后来被张阳明带回太虚观收养,巧的是起的名字也叫张修缘,这份恩情他至今不能忘,也不敢忘……
太虚观人虽少,但占地却极广,结合奇峰异壑、甘泉秀水以及参天古树等自然景观,灵活布局,看起来超逸高雅、玄妙神奇。
许是因为异界文化不同的缘故,观中并未供奉三清四御,甚至连一些财神、土地、灵官等流的神仙也都未曾供奉,只立一座道祖像。
而且道祖殿外,还挂着‘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扶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这样的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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