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墙倒众人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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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两宫同意赵煦的意见，将相关奏折留中。</p>

元祐元年也走到了尾声。</p>

十二月庚戌（二十七），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吕惠卿上奏言：河东路贫于他路，唯绛、晋二州稍为有力，然自元丰八年以来，屡有大旱，绛州、晋州颇为受累，乞朝廷推恩，恩免绛、晋两州明年赋税。</p>

表上，早已经闭门称病的左相韩绛，上表称，河东一路，因受西贼、北虏所胁，百姓赋税颇重，今又遇灾，百姓诚为所苦，伏望朝廷降恩。</p>

韩绛这表章一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什么情况？</p>

你韩子华生平不是最恨吕吉甫的吗？</p>

不过，考虑到韩绛马上就要退下来。</p>

故此，对其请求，无论都堂还是两宫，都是欣然应允。</p>

于是，这一次的效率快到飞起，第二天，都堂就奉诏进拟熟状。</p>

以河东贫弱，绛、晋二州又为国负担多年（这两个河东经济强州，分别对口支援葭芦寨、吴堡这两个战略要塞，负担很重！）的名义，降诏有司，恩免河东明年两税，并特旨提高绛州、晋州的宽剩钱截留比例，从四成提高到六成，以便这两州雇佣民夫，兴修水利，修缮道路。</p>

而，御史台那边，在看到宰执元老的意见被留中后，也没有闲着。</p>

对着鲜于侁、上官均、苏辙、曾肇开始了扣帽子、掀底裤，挖黑料。</p>

先是，监察御史王觌，上表弹劾曾肇。</p>

他学习了乌台诗案新党整苏轼的先进经验，利用这几天时间，将曾肇过去在秘书省、国子监还有在舍人院里写的公文、词头，全部挖了出来，然后逐一审阅（要不是赵煦已降诏，私人言论，受到一定程度的保护，他恐怕还会去找曾肇的诗词文章的毛病）。</p>

也是曾肇自己屁股不干净，真被他挖出了黑料！</p>

前段时间，朝廷不是举行了元祐元年的馆阁试吗？</p>

作为中书舍人，曾肇负责了那些考过馆阁的官员的词头撰写工作。</p>

可能是因为新除中书舍人，曾肇有些得意忘形，以至于用错了好几个典故。</p>

尤其是，其中一封词头上，居然写了【不负于知己】这样的文字。</p>

王觌一看到这五个字那几个用错了的典故，立刻来了精神。</p>

然后就抓住不放，对曾肇穷追猛打。</p>

在其弹章中，王觌先是指出：“中书舍人不比其他，须得文行具高，极天下之选，有器识之士，方能得任！”</p>

而曾肇，连典故都用错了。</p>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事故了！</p>

所以，必须罢黜，必须治罪！</p>

更何况，曾肇还敢在词头里写‘不负于知己’这样的话。</p>

他什么意思？</p>

暗示那些考过馆阁的官员，必须感谢他这个‘知己’？</p>

明晃晃的挟私恩以求回报！</p>

于是，反手就给曾肇扣了个‘不忠’的帽子——古者荐贤所以为国，非为己也。贤者受荐，不敢谢恩私门，示本意非私相与也！</p>

而曾肇，却要别人感谢他？</p>

这就是不知为臣之道，不知事君之义。</p>

这样的人，别说留在朝廷了，就算和他活在一个地方，王觌都说他要受不了了——此匪人也，匪人在高位，臣之耻也，臣誓不与匪人比肩！</p>

除了弹劾曾肇，鲜于什、上官均、苏辙，也被王觌一起弹劾了。</p>

但相比于曾肇，王觌弹劾这些人的火力就明显弱了几分。</p>

所以，真正的狼灭们开始出手！</p>

侍御史吕陶，果断出手，弹劾鲜于侁，昔年曾枉法纵亲，给亲戚朋友批条子，给他们的买卖开绿灯。</p>

这事情都不用查。</p>

因为托苏轼的福，如今天下人都知道，鲜于侁有‘上不害法，中不废亲，下不伤民’的好名声。</p>

而这些事情，都是不上称二两重，一上称一千斤都打不住的。</p>

新除左正言叶祖洽也开始出手。</p>

这位昔年和上官均同吃同住同睡的好朋友，对上官均刺出了致命一剑。</p>

无数黑料，都被他爆出来。</p>

现代的塑料兄弟情，在大宋开始上演。</p>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两人可能早就闹翻了。</p>

自从当年叶祖洽捡了上官均的状元后，这两个人，恐怕就已经是表面兄弟。</p>

但，真正的乐子还得看程颐的学生们咬苏辙。</p>

因为之前苏轼回京述职的时候，曾在内东门下讽刺程颐，将之比作当代的叔孙通。</p>

此事，早已经传开。</p>

程颐自己或许无所谓，但在大宋这个以尊师重道为主旋律，认为侍奉老师应该侍奉父亲一样的社会。</p>

对程颐的学生们来说，这是奇耻大辱！</p>

若不能报复回来，枉为人子！</p>

而如今，他们找到了机会！</p>

虽然不是苏轼，只是苏辙，但谁不知道，二苏兄弟情深。</p>

故此，程颐在御史台的几个学生，当仁不让的开始行动。</p>

尤其是在他们看完王觌的表演后，恍然大悟，然后当场开始抄作业。</p>

也学着王觌，把苏辙的在舍人院的文字，全部找出来。</p>

而文人嘛，怎么可能不在文字上犯错误？</p>

尽管苏辙性格不似乃兄苏轼，豪放张扬，无所顾忌，反而内敛沉稳，谨慎小心。</p>

但还是被人从文字里跳出了毛病，抓住了鸡脚！</p>

还是馆阁试上找到的突破口。</p>

说起来，这元祐元年的馆阁试，真的是一地鸡毛。</p>

考之前，闹出来张璪-林希舞弊案。</p>

结果是张璪被迫请辞，出知地方，林希至今躲在河北路，不敢回京。</p>

考试过程中，也是各种幺蛾子遍地。</p>

如今，考完了，还是被人拿来当斗争的工具。</p>

而苏辙犯的错误，在理论上来说，其实没什么问题。</p>

这一次的馆阁试，苏辙被吕公著举荐，作为考官之一，主要负责馆阁试的第五题，也就是给策论出题。</p>

而他出的题目也算不错——欲师仁祖之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或至于偷（盗）；欲法神考之励精，而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不闻督查过甚之失。</p>

这是挑不出错的。</p>

但问题在于，他在策论的补充里，出现了纰漏。</p>

他说——汉文宽厚长者，不闻有殆废不举之病；宣宗综核名实，不闻有督查过甚之失。</p>

就是这句话，被程颐的学生朱光庭抓住了鸡脚！</p>

你什么意思？</p>

先举仁庙，说要‘师仁祖之忠厚’却担心什么‘百官有司不举其职’，又举先帝，说要‘法神考之励精’，却忧心于‘监司守令，不识其意’害怕有司‘督查过甚’。</p>

却在后面拿着汉文帝和汉宣帝，来拉踩我大宋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宋仁宗元丰六年最终加谥）和英文烈武圣孝皇帝！</p>

这已经不是在含沙射影了！</p>

是赤裸裸的诽谤祖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