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坐而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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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也不是中枢的帐。</p>

章惇直接截留了广西转运司本该转运回京的税款、财物。</p>

同时，潭州的永兴场、韶州的岑水场，去年和今年新铸的制钱，也几乎全部流向了广西。</p>

这些钱加起来，起码是三四百万贯。</p>

加上户部拨下的钱，就是四五百万贯的开支了。</p>

虽然，这些钱未必全部是用在战事上。</p>

章惇就报告了，战后在广西地方已经开始主持修建、修葺和维护数个水利工程——这是他的职责，他兼着广西管内劝农使的差遣。</p>

同时，吕嘉问那个‘家贼’和高遵惠，利用关系，偷偷的薅朝廷羊毛，打着朝堂的招牌，在交趾北方州郡，建立建设的一些工程、项目的钱，也都是从这里面出的。</p>

但不管怎么样，今年的这场战争的开支，早就超过了最初户部预算限制是事实。</p>

打一个交趾，而且是速战速决的战争，尚且开支了这么多。</p>

真要在陕西重燃战火，国家好不容易减下去的赋税，恐怕就又要换个名目，回到百姓身上了。</p>

这是吕公著绝不能接受的。</p>

因为，他马上就要接替韩绛，成为左相了。</p>

而韩绛为相这一年多来，政绩可谓斐然。</p>

罢废保马法，检讨、改革免役法、免行法、青苗法。</p>

同时主持了市易务的清算和相关欠款的回收。</p>

于是，竟奇迹般的做到了国家收入相对元丰七年没有减少，但百姓负担却大大降低的神迹！</p>

是的！</p>

神迹！</p>

一边减税，一边改革，一边还保证了国家收入。</p>

以至于，户部预计，若维持现在的局面不变，元祐元年可能实现财政盈余数百万贯的成绩！</p>

要知道，今年淮南大旱叠加交趾战争。</p>

同时，随着市易法、保马法被罢免，青苗法和免役法、免行法的修改。</p>

国家财政收入，本该下降的。</p>

户部本来预计，今年应该亏空数百万贯的。</p>

可韩绛他命好啊！</p>

胆铜法的普及与推广以及随后天子推恩，减免官府抽成，让天下各地的矿坑的生产积极性和产量都大大增加。</p>

随着铜产量的增加，铸钱随之增长。</p>

今年的铸钱数量，较之元丰七年，可能要翻倍！</p>

仅仅是这一项，就是两三百万贯的收入。</p>

但，韩绛的运气不仅仅体现在这里。</p>

还体现在市易务的欠款回收上。</p>

也体现在靖安坊的‘汴京学府’项目上。</p>

更体现在淮南赈灾上。</p>

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加在一起，本来预计可能亏空的财政，居然要盈余了！</p>

完全就是变魔术！</p>

韩绛若是带着这样的政绩致仕，他的历史地位，绝对会不亚于韩琦、富弼。</p>

甚至可能超过这两位名相。</p>

临危受命扶保少主，主持改革，轻徭薄赋，让利于民，南惩交趾，内安百姓……</p>

百年后，韩绛的谥号，不是文正就是文忠、文献。</p>

配享太庙，也是板上钉钉。</p>

追封郡王甚至是大国国王，也不是不可能。</p>

他呢？</p>

他吕公著呢？</p>

哪一点比韩子华这个老匹夫差了？</p>

一旦战事一起，几千万贯甚至更多的军费支出，去那里找？</p>

最后还不是得走回摊派、加征的老路？</p>

这样一来，在韩绛的对比下，他吕公著成什么了？</p>

奸臣啊！</p>

所以，吕公著直接瞪大了眼睛，看向韩绛，他是绝不会退让的。</p>

赵煦看着两个宰相剑拔弩张的模样。</p>

他适时的起身，开始和稀泥。</p>

“两位相公的意思，朕已经明白了。”</p>

“夷狄不可信，尤其西贼，素来无信无义，出尔反尔！”</p>

在大宋眼中，北方的辽国，虽然是北虏。</p>

但其实，辽国很拟人。</p>

说话是真的算话！</p>

澶渊之盟后迄今，两国边境长期稳定、和平。</p>

辽国人虽然经常威胁、恫吓大宋。</p>

但辽国很有契约精神，拿了钱就真的安分守己了。</p>

党项人就实在有些太不拟人了。</p>

完全没有契约精神可言！</p>

宋夏和约，签了那么多次，党项人就没有遵守过哪怕一次！</p>

所以，无论新党还是旧党，对党项人都是不信任的。</p>

“然，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p>

“朕自当如此。”</p>

“可诏陕西各路，严守边境，不得擅起边衅！”</p>

“但也当防备西贼偷袭、侵扰，可令各路兵马，严加防备。”</p>

“用范纯粹、章楶等边臣之议，定战守条例。”</p>

听完赵煦的话，韩绛和吕公著这才齐齐起身，躬身说道：“陛下圣明！”</p>

却根本不知道，其实赵煦的这些命令，就是在吹响战争的号角。</p>

特别是那个‘用范纯粹、章楶等边臣之议，定战守条例。’</p>

完全就是个战争诏书。</p>

为什么？</p>

因为范纯粹、章楶等人上书的条例，就是一套为了防守反击而生的战略。</p>

看似很被动，但只要西夏人主动入侵。</p>

根据范纯粹等人的计划，所有沿边各路的军队，都应该积极行动起来，策应、支援其他各路。</p>

甚至主动进入西夏人的控制区，寻求战机，以吸引西夏军队，从而支援被入侵的地区。</p>

而目前，在沿边各路坐镇的边臣，就是一个豪华天团。</p>

里面集齐了那些现在过去和未来，专克西夏人的顶级帅臣。</p>

在熙河有赵卨、王文郁，在陕西有范纯粹、章楶这样的防守大师，在河东更是坐着吕惠卿！</p>

就连永兴军那边，赵煦也早早的通过人事任命，把邓绾调了过去——这是去年的事情了，元丰八年六月甲子，龙图阁待制、知青州邓绾，改知永兴军。</p>

而邓绾这个人，虽然名声很差，但能力很强啊！</p>

在搞后勤方面绝对是一把好手。</p>

正是因为邓绾在永兴军熙河路才没有缺过粮食。</p>

那么问题来了。</p>

西夏人会不会主动入寇？</p>

在赵煦的上上辈子，元祐二年，西夏联合吐蕃，主动入寇熙河，这是被历史证明过的事情。</p>

那么，现在这个趋势会改变吗？</p>

赵煦综合各方面情报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绝对不会。</p>

甚至，西夏人的这次入寇的规模会更大，时间也会更提前。</p>

道理是很简单的。</p>

首先，西夏人毁约入寇的情况没有改变——连续两年的大旱，让西夏国内的农业遭受沉重打击。</p>

其次，秉常和大梁太后在同一天去世，导致的西夏内乱，使得那位小梁太后和国相梁乙逋，面临更大的内部压力。</p>

而战争，自古以来就是转移矛盾的最佳选择。</p>

尤其是像西夏这样的政权。</p>

将内部矛盾，转移去外部，从元昊以来就是他们的惯用策略。</p>

换而言之……</p>

西夏人对此已经产生了路径依赖。</p>

路径依赖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甚至无法改变！</p>

所以，赵煦知道，西夏人的入寇一定会发生。</p>

现在，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在放烟雾弹，障眼法。</p>

所以，赵煦才会不让西夏使者去见太皇太后——他可太清楚，自己那位太母的脾气了。</p>

西夏人若见到她，多说几句软话、好话，她就可能心软，她一心软就可能答应西夏人的一些条件，从而给宋军备战带来困难。</p>

当然了，赵煦特意将两位宰相还有东府的执政以及殿帅、副帅都叫到一起，可不仅仅是来表态、做样子的。</p>

表态是为了团结。</p>

而团结是为了在战争来临时，朝野一致，同心协力。</p>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给这些大臣一点底气，让他们知道，大宋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大宋了。</p>

于是，赵煦扭头看向了一直在一边默默坐着，喝着茶的殿帅燕达。</p>

“殿帅。”</p>

“臣在！”燕达立刻放下茶盏，起身躬身。</p>

“燕卿率领的御龙直和军医队，如今在何处？”赵煦问道。</p>

“启奏陛下，管勾广南西路伤兵公事辰，今奉诏在城外旧神卫军军营候旨。”</p>

赵煦点点头，道：“朕意欲亲临、犒赏大军。”</p>

“卿等可与朕同行，见一见，南征凯旋的御龙直们……”</p>

“这……”两位宰相犹豫起来。</p>

赵煦知道他们的顾忌。</p>

在大宋，以文驭武是国策。</p>

自狄青后，再也没有武臣得拜枢密使就是这个国策的证明。</p>

现在，赵煦要带着两个宰相和一个枢密院的执政以及殿帅、副帅这样豪华班子，亲自出城犒赏大军。</p>

这对文臣们来说，不太能接受。</p>

何况，得到如此殊荣的，仅仅是一支百余人的御龙直。</p>

这太夸张了。</p>

“事关军国、社稷机密！”赵煦平静的说道：“愿卿等放下芥蒂，与朕同行！”</p>

“朕保证，卿等去后，会不虚此行！”</p>

火器的秘密，是该让更多人知道了。</p>

因为，火器的发展，需要得到更多资源和更多政策扶持。</p>

两位宰相互相看了看，良久才道：“臣等遵旨。”</p>

赵煦笑起来，端起茶盏：“喝茶，喝茶……”</p>

(本章完)</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