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杜长青与冯怜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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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高门大户,这样的男子凤毛麟角,复杂的后宅关系,会摧毁一个人的善良,泯灭一个人的良知。
她不希望她的女儿五年后,或者十年后,成为那些衣着华美,却满身怨气的贵妇人之间的一员。
于是冯老夫人眼泪一抹,开始做起了冯氏三父子和冯怜竹的思想工作。
其中最主要需要说服的则是冯大学士!
冯大哥与冯二哥冯怜竹是晚辈,一切都得听从家中长辈安排。
因而仅管冯怜竹一万个不愿意,哭着道宁可出家做姑子,也不愿嫁给那个登徒子时,冯老夫人依然不为所动。
反倒训斥了冯怜竹一顿:“阿竹,你这么多年的闺学学到哪去了?爹和娘都在,你居然说出做姑子这样的话?你是想在爹娘胸口上插上两刀吗?”
冯怜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冯老夫人教训,一时含着眼泪怔怔说不出话来。
冯老夫人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心软了,柔声道:“阿竹,无论娘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你年纪小,有些事你现在不明白,将来就会明白娘的苦心了。你乖乖待在这,什么也别管,一切自有娘作主!”
没有一户敢上门提亲,之前已经提过亲的,现在已经没有一户愿意结亲了。
倒不是这京中权贵们,真被几个毛头小兵给吓住了。
而是担心万一这冯家小姐,私下曾真的与那杜长青不清不楚怎么办?
冯家小姐虽优秀,还没优秀到能让那些权贵们,愿意冒着让自家儿子当冤大头的风险,也要将她娶进门!
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思,所有人家都很有默契地放弃了冯家小姐。
时间一长,冯大学士心里自然也清楚。
可若要这么轻易就将女儿嫁给那样一个泼皮无赖,他心里这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在冯老夫人劝了足足三个月后,冯大学士终于松了口。
此时一年已快过一半,这日子一天天快速滑过,总不能真让自家女儿一辈子不嫁人吧?
关键是,冯老夫人有句话彻底击垮了冯大学士最后的心防:“相公,以咱们家阿竹的相貌和品性,来年十七议亲也不算迟。
可如今她的名声已经同杜家小子挂在一起了,如果杜家小子哪天反了悔变了卦,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阿竹!”
“他敢?”冯大学士老眼圆睁。
“为何不敢?咱们跟他又没什么约定!”冯老夫人道:“他在这冯府门前已经守了三个多月,足足百日有多!
若有一天他觉得再守下去也无机会,索性不守了,另寻户小娘子说了亲,你能奈他何?”
冯大学士这一想,确实是这个理!
杜长青在冯府门前守了一百多天,只为了娶冯家小姐,传扬开来,只会落个痴情的好名声!
可自家女儿,与之岁数相仿的少年,基本都已经陆陆续续说了亲,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岂不害了她一辈子?
罢了罢了,自己心头的气,难道比得过女儿的终身幸福?
冯大学士叹口气,让人唤了杜长青进来。
终于得偿所愿的杜长青,一听之后大喜,立马跪地高呼三声:“谢谢岳丈大人成全!小婿定会一辈子不负阿竹!”
岳丈大人?八字都还没合呢,就叫得这么顺口?阿竹阿竹,我家女儿的闺名能随便这样乱叫的吗?
冯大学士从鼻腔里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跪在地上傻笑不停的杜长青,起身离开了。
——
约半年后,十二月初,冯怜竹在哭哭啼啼百般不愿中,上了花轿。
新娘子大都是哭着上花轿的,大部分宾客都没觉得有啥奇怪。
反而是被那个俊俏过京中所有王孙贵族的新郎倌,给吸引了目光。
包括本来一旁抹着泪的冯老夫人,和两位媳妇冯大夫人冯二夫人。
这个是阿竹未来的夫君杜长青?不是说是个皮粗肉糙的汉子吗?
这俊俏的脸蛋,挺拔的身姿,温润又甚有威严的眉眼,跟传闻中一点不像啊!
冯老夫人依着杜雷和卢小婉的长相,曾暗中猜测过杜长青的长相,能对长得不是绝色的自家女儿一见倾心,约摸着也就是普普通通勉强过得去的样貌吧。
哪知居然是这般俊朗!冯老夫人替女儿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心了!男人太俊俏,易招桃花!
冯老夫人心中的担忧,同样也是冯氏三父子的担忧。
在看到杜长青的那一刹那,三人面色同时黑了。
一个大男人,长得那么俊俏干什么?能当饭吃吗?
先前冯大学士想着杜长青长相普通,或许真能同冯老夫人所言,日后对自家女儿一心一意。
如今一看,居然生成这副风流样!
冯大学士深感上当受骗,可花轿都来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毁婚吧?
冯氏一家子,心情晦涩地送走了冯怜竹。
冯怜竹是一万个不愿意嫁给那天那个登徒子,可父母之命不可违。
她坐在花轿里面一直流泪,一直到拜堂后送入洞房,头盖被掀起的那一刻。
喜娘见她满脸泪意,双眸红肿,忙打圆场:“哎哟,新娘子这是舍不得娘家人呢!有这么重情重义的新娘子,以后杜少爷可就有福了。”
杜长青信以为真,心疼道:“阿竹,别哭了,以后我经常带你回娘家可好?”
冯怜竹果然止住了哭泣,却不是因为杜长青的话,而是因为杜长青的长相。
这是当初那个凶神恶煞的登徒子?不大像啊!
不过冯怜竹是个聪明的小娘子,立马想到这么大的落差,是因为那时候他满脸大胡子的关系!
可这又如何?她不是一个肤浅的人,见到对方一副好皮囊,就忘了自己是如何被迫嫁给他的事实!
冯怜竹低垂着头,咬着唇不出声。
从杜长青的角度,能看到她细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还有微微隆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弧度优美的胸脯。
这几月被恶补了不少洞房花烛夜知识的杜长青,浑身发热,晕乎乎完成了下面的礼数后,迫不急待地将冯怜竹压在了床上。
冯怜竹本就对杜长青满心的恐惧,即使现在换了张脸,可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并没有减少。
如今杜长青粗鲁的举动,更是吓得她泪眼汪汪。
可她知道女子嫁了人,必须挨过洞房花烛夜,验明贞洁。
因此不管她如何害怕,也说不出她不想圆房这话。
杜长青作为初哥,刚开始看到冯怜竹的眼泪,以为她是因为想家,还会体贴地安慰两句。
等他扒光冯怜竹的衣衫后,少女光滑嫩白泛着光泽的身躯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像头野兽般,只知道疯狂地掠夺,完全顾不上身下的人儿,早已哭得快断了气。
冯怜竹一晚上嗓子都快哭哑了,没睡一会,自家带来的嬷嬷来敲门了。
原来已到了该给杜家长辈敬茶的时候了。
嬷嬷和丫鬟小米在帮她洗漱时,看到她满身淤青和牙痕时,偷偷扭过脸,抹了把泪。
这么娇贵的小姐,昨晚到底是遭了多少罪?
仅管嬷嬷和小米想尽办法,帮冯怜竹消除脸上因哭泣而红肿的痕迹,然而这一切,还是瞒不过身为过来人的宁氏和卢小婉。
宁氏看着正恭恭敬敬给她敬茶的冯怜竹时,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这孙媳妇,看着温柔和气,知书达理,可微抿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的倔强,看来是个外表和顺内心傲气的!
如此被逼嫁过来,这心里只怕不会轻易过去!
宁氏看了一眼卢小婉,虽说这儿媳妇当初也是被逼嫁过来的,可儿媳妇是乡下女子,思想传统,见识不多,容易向现实屈服。
再加上自己在中间调解,杜雷也争气,才很快地让她心气平了下来。
可这孙媳妇冯怜竹,越是学识高,有时候反而越容易钻入牛角尖,走不出来。
宁氏轻咳了两声,因着年轻时小产没调养好,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小辈们的事,她想管也有心无力了。
看来只能找个时间跟小婉说说,让她去操心吧,毕竟是她的儿子与儿媳妇的事情。
冯怜竹在杜府的三天晚上,都是在泪水中度过。
跟过来的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隐晦地暗示过姑爷杜长青,却被他嫌打扰他与媳妇儿相处,给赶了出去。
冯怜竹年轻面皮薄,又有几分倔性,身上再痛也不肯说出求饶的话,让杜长青一直以为她哭个不停,只是因为过于想家。
好不容易捱到了回门那日,冯怜竹一回到冯府,便扑到冯老夫人怀里哭个不停。
冯老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偏偏怎么问她也不肯开口,只是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冯老夫人无法,只得用眼神询问一起回来的嬷嬷,嬷嬷尴尬地咳了两声。
冯老夫人便明白过来了,原来新婚的小两口,在房事上出现了不和谐。
她想着男人都是这样子,刚刚尝到鲜,总是性急一些,这女儿又养得娇气,肯定会吃点苦头。
但这事上,女人永远只能配合男人,并学会放开自己才行。
冯老夫人搂着冯怜竹,轻声安慰道:“好了,阿竹,过些日子就好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冯怜竹的难受,不光是身体上的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被迫屈服而带来的难受。
冯大学士和冯大哥冯二哥,见自家宝贝女儿妹妹,一回来就哭个不停,心里心疼得不行。
本就对杜长青不满意的三人,当下越发不满意了。
杜长青如愿娶得了美人归,这几日又过得春风得意,对三人的刁难丝毫不放在心上,只咧着嘴陪笑。
让冯氏父子好比重拳捶进了棉花里,一点回声也没有,郁闷得不行。
快到离别的时候,冯怜竹红着眼,死活不肯回杜府。
杜长青虽然舍不得娇嫩的小媳妇,更舍不得她心里难受,爽快道:“阿竹,你既然舍不得岳丈岳母两位大舅子,那就先在家里住两天,我后天来接你如何?”
冯氏父子大惊,这哪有新妇回门就被遗弃在家里的说法?要传了出去,他家阿竹指不定会被京中人说成何等不堪!
冯老夫人却若有所思。
她对这个女婿接触虽不多,但因为很快放下了成见,反而比冯家其他人更了解他。
杜长青所言,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字面意思:他以为阿竹哭是舍不得家里人,所以让她在家多住两天,再带她回去。
冯老夫人阻止了面色铁青的冯氏父子,送杜长青出了门,并道:“杜女婿,阿竹这里,老身会好好劝劝她,你回去一,也要跟亲家好好解释!”
“小婿谨遵岳母大人吩咐!”杜长青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躲在冯老夫人身后的冯怜竹,离开了冯府。
回到杜府后,杜长青如实地将冯怜竹留在冯府的事,告诉了宁氏和卢小婉。
宁氏和卢小婉两人对看一眼。
原来白天的时候,趁着杜长青带着冯怜竹回门,宁氏将这几天来对冯怜竹的观察跟卢小婉分析了一通。
卢小婉当初与杜雷之间那么快消除隔阂,一大半是宁氏的功劳,所以她对这个婆婆一向十分佩服。
既然宁氏如此说,卢小婉觉得肯定是如此的。
如今冯怜竹不愿回杜府,更是验证了宁氏的猜测:心高气傲的冯怜竹,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下心结,与杜长青好好过日子。
冯怜竹是大家闺秀,杜长青虽得到了她的身子,可若她的心始终不愿放在他在身上,长久下去,两人越来越离心离德,只怕会苦上一辈子。
宁氏和卢小婉商量了一下午,觉得应该让杜长青想办法得到冯怜竹的心才行。
只是这个傻小子,现在都还以为冯怜竹在杜府天天哭泣,以及回了冯府不愿回杜府,全是因为想念家人所致。
男人有时候就是一条筋,冯怜竹因为倔强不愿说破,那只能让为人母的卢小婉来捅破了。
宁氏给卢小婉使了个眼色,卢小婉便带着杜长青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对着自己的儿子,本身就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卢小婉直接问道:“长青,你知道你媳妇阿竹为什么回了冯府,就不愿随你回来了?”
“舍不得岳丈岳母!”杜长青毫不犹豫。
卢小婉忍不住敲了一下他脑袋,“你平日里的聪明劲都哪去了?新娘子再想家,会不顾名声,在回门的时候留在娘家不回婆家吗?你媳妇那是心里有怨气!”
“有怨气?”杜长青摸着刚被卢小婉敲的地方,皱着眉,“儿子没让她受气,跟她说话都尽量压低着嗓子,就怕吓着了她。”
卢小婉直接道:“你之前天天去冯府站岗,害得她没亲事可说,只能嫁给你,这事,她心里有怨气!”
“可嫁都嫁了,这房也圆了,就算有气,也该都消了吧?”杜长青不解,况且这几日,她也没拒绝他啊!
卢小婉道:“长青,这女人跟你们男人不同,她愿意伺候你,孝顺爹娘祖母,那是她的教养使然,与她心里的想法无关。
可是她伺候你,是不得不伺候,还是十二分地乐意、真心诚意地伺候你,就看她的心在不在你身上了。
长青,娘实话跟你说,你媳妇的心现在不单不在你身上,还有着怨气。
你得想办法将她的心给夺过来,以后才能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此时的杜长青,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信的,不过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嘴上还是道:“是,娘,儿子知道了!”
深知他脾性的卢小婉,怎会不知道他心中的所想?但这事,不是说一说就能说通的,只能让他自己先体会一番了。
隔了一日,杜长青去冯府接冯怜竹回来。
冯怜竹虽不甘愿,可已经成了杜家妇,总不能任性地长期住在娘家吧?
杜长青两日未见到冯怜竹,心里十分高兴,上马车的时候,牵着她的手,就想将扶上去,却被冯怜竹挣开了。
他不解地看向冯怜竹,只见她头微垂,露出雪白脖颈甚是惹人怜爱,却看不清面上神色。
但即使看不到,杜长青此时也留意到,肯定不是如同他见到她这般欢喜。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是如阿娘所说,她还在怨他,让她不得不嫁给他吗?
杜长青心里这一怀疑,就越发地留意起冯怜竹的一言一行来。
晚上就寝的时候,两晚未和媳妇亲热的杜长青迫切地搂住了她。
冯怜竹并未拒绝,只是皱着眉,浑身紧繃,将脸转向了一旁。
杜长青火热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他边亲吻冯怜竹的面颊脖子,边观察她的反应,发觉她仍是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
他有多激动,冯怜竹就有多冷漠,最后她甚至流出了眼泪,却仍然咬着唇一言不发。
杜长青来了一回后,轻轻吻掉她面上的泪,倒在了一旁,搂着她,眉头深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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