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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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拉斐尔大主教的诞生</p>

拉斐尔·纳金托什是纳金托什家的小少爷, 也是最后一个纳金托什家的嫡系。</p>

拉斐尔出身时，这个昔日的大贵族门第早已败落，他那对探图享乐的父母挥霍光了家族里的最后一点财富, 并在拉斐尔出生后双双身亡——母亲是在幽会情人的路上, 马车意外掉下山崖；而父亲则是在酗酒的某个夜晚坠入护城河中死去。</p>

因这两人的不名誉死亡, 纳金托什家给上流社会提供了最后一点茶余饭后的闲谈笑料。</p>

而拉斐尔也对父母没有半分印象。他能顺利长大全靠温柔长姐和一名忠心老仆的照顾。</p>

拉斐尔五岁时，长姐十三岁，老仆已经衰老得快走不动路。</p>

三人相依为命, 生活在纳金托什家的破败老宅中。</p>

拉斐尔长大后回想起小时候的情形, 还有些纳闷。</p>

他那嗜赌的生父居然放过这处家产, 不知是最后一点身为纳金托什家主的责任心发作，还是在将老宅地产赌出去前, 就提前溺水身亡了。</p>

不管是哪种情况, 多亏了这栋房子, 拉斐尔小时候和长姐及老仆才有了一处遮风避雨的屋檐。</p>

一百多年后, 已经成为大主教的拉斐尔还能清晰记得老宅里的每处场景细节。</p>

那一扇扇少人打理而不得不尘封的房门，一间间缺少家具而显得格外高大的房间，走廊墙壁上曾经挂画所留下的白色印子，还有夏日窗户照不到的屋子角落里的阴翳。</p>

在纳金托什家全盛时期，老宅中住的主人包括仆从共有三百多人。所以尽管大多数空置的房间都已经被锁上, 晚上的时候, 整栋屋子依然大得吓人。</p>

拉斐尔记得当时自己住在三楼东面的一处主卧里，旁边就是长姐的房间，再隔一个小客厅，就是老仆的住处——他们三人就像三只受惊的小动物，只能通过报团取暖的方式，在空旷的巢穴里瑟瑟发抖。</p>

听上去很悲惨, 但因为有长姐在，还有忠心耿耿敦厚老实的仆人，当时的拉斐尔心中并无阴霾。</p>

是。</p>

纳金托什家的确是败落了。</p>

但拉斐尔相信，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有在法术上的天赋，一定能重振整个家族。</p>

到那时，他和长姐会以最荣耀的方式重回上流社会。</p>

或许他会成为魔法协会的会长，或许他会成为国王陛下最信任的王宫首席大法师，又或许，他能两者兼顾……总之，那个时候的世界，在拉斐尔眼中色彩斑斓生机勃勃，他和家族的未来一片光明。</p>

尽管纳金托什家族在教会中很有权势，但在那件事以前，拉斐尔其实从未考虑过进入教会。</p>

因为曾经虔诚圣洁的纳金托什家出了一位血族君王，在那以后，整个家族就被教会高层除名了。拉斐尔相信，就算他依靠顶尖的光系法术才能进入教会，也一定会受到许多偏见和刁难。</p>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放着一条光明大道不走，而去选择一条荆棘丛生的艰难小道？</p>

那个时候，教会的权势地位也没有他掌权后那么大——至少在人族帝国中，王权和神权不相上下，甚至后者有时候会被前者压制。在人族之中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在其他种族里了。</p>

如果，不是那件事，拉斐尔·纳金托什的人生轨迹会完全不同。</p>

事情一开始是怎么发生的呢？</p>

拉斐尔记得，那天是他的生日前夜，长姐答应他第二天会带他出去买一本新书当做他的生日礼物，老仆也承诺，会为他的小主人制作一个蛋糕。</p>

拉斐尔就这样在满心期待中入睡了。</p>

结果再度醒来时，看见的却是老仆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他和长姐则被人塞进一间木笼子里。</p>

他尚处懵懂，长姐则已经用她的披肩裹住他的身体，朝笼外的人大喊：“我们是纳金托什家的小姐少爷！我弟弟还有子爵称号，你们这么对我们，就不怕陛下怪罪吗？！”</p>

两名骑士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p>

“是是是，您说得对，纳金托什小姐。”其中一个长脸男人刻意行了一个动作夸张的礼节，划手，弯腰，鞠躬，抬起头时，却是满脸讽刺，“但是今夜之后，就不存在什么纳金托什子爵和他的姐姐了。你说国王陛下会为两个死人去找我家主人的麻烦吗？”</p>

“你家主人是谁？！”</p>

骑士哼笑一声没有回答，反而将笼子上的黑布放下。</p>

接着，外面也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马车车轮“咕噜噜”碾过石板。</p>

在这种寂静黑暗的笼罩下，拉斐尔终于反应过来：“姐姐。”他抓住长姐冰凉的手指，发现自己的手一样冷，牙齿也在打颤，不知是冷还是怕，“他们要抓我们去做什么？”</p>

长姐似乎摇了摇头——她的长发从他脸上扫过：“我不知道。动手的明显也是个贵族，可能跟我们家有旧怨吧。”</p>

“杰克爷爷他……”拉斐尔哽咽一声，努力抑制自己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他死了吗？”</p>

长发再次从拉斐尔侧脸擦过。</p>

他判断出，这是姐姐在点头。</p>

沉默就这样笼罩了两人。</p>

在这间小小的黑暗匣牢里，仅剩彼此的二人相互抱紧，等待他们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p>

命运没有让他们等多久。</p>

差不多在拉斐尔迷迷糊糊打起盹时，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倾，随即清醒过来，发现身下的马车停住了。</p>

接着，木笼外罩的黑布被掀开一角，借着外面的月色，拉斐尔看到一双闪闪发亮、犹如野兽般的瞳孔。</p>

瞳孔的主人顶着一张在月色下苍白如雪的脸，打量了他跟长姐两眼，头也不回道：“你确定，这就是那两个纳金托什？”</p>

“千真万确！我的心腹亲自从纳金托什的老宅中把他两抓出来的，抓到之后就送到您这边了，全程没换过人手。”</p>

“好吧。”</p>

黑布被再次放下。</p>

拉斐尔听见死人白脸色的青年，继续用抑扬顿挫的优雅腔调说：“如果你骗了我，我会让你见识到辛默尔侯爵的怒火。”</p>

“是是是，”相同的用词，此时此刻听上去却格外小心恭敬，“您说的是。我怎么敢欺骗您呢。”</p>

“嘶——”拉斐尔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的手背被长姐的指甲划破了！</p>

不等拉斐尔仰头询问，黑布被第三次掀开，死人白脸的青年拧眉朝他看过来：“你受伤了？”</p>

拉斐尔一呆。</p>

对方却已经从笼子间隙中伸出手，抓过他被划破的右手，一拉。</p>

在看清那三条血痕后，青年的咽喉上下动了动，眼中野兽般的寒光更甚！</p>

在这种猎食者的视线下，拉斐尔僵住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长姐也是一样！</p>

“下次小心点，别再伤了你弟弟或者你自己。”</p>

青年狠狠看了姐弟两好一会儿，才丢下这句话，重新放下布帘。</p>

等他一屁股再坐回到木板上时，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地剧烈前后摇摆。</p>

他不得不抓住两边笼杆稳定自身，随后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应该是他连同整个木笼被人抗在了肩膀上！现在说不定他们正被人顶在头顶前进！</p>

布帘偶尔被风吹起，露出的一角景色验证了拉斐尔的猜想，甚至让他慢慢看清，扛着他跟长姐的是一头巨魔！</p>

这下，不用长姐再解释，拉斐尔就明白了！</p>

难怪姐姐那么害怕，原来是抓住他们的是血族！</p>

是血族！！！</p>

***</p>

“这里面就是那两个纳金托什？”</p>

当拉斐尔慢慢恢复知觉时，流进他耳朵里的就是这么一句话。</p>

随后，是两声“滴答”水声。</p>

冰冷的寒气从身下升起，拉斐尔撑着光滑冰凉的石板地面坐起身。</p>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已不在木笼中，而是换到了一个更大的牢笼——四方的墙面，石砖地面，一旁的烛台和滴水瓮——这里似乎是一处用来关押人的地下室。</p>

“拉斐尔，你醒了。”长姐正跪坐在水瓮旁，两只手湿漉漉的，刚才的水声显然是她喝水时发出的。</p>

“你渴吗？”</p>

拉斐尔摇摇头，摸摸脑袋上生疼的鼓包——这就是他之前昏迷过去的原因。</p>

貌似是经过一处特殊地形时，那只扛着装他木笼的巨魔向上一跳，于是笼子里的拉斐尔和长姐也不受控制地往上一蹦。拉斐尔运气不太好，正好撞在了手臂粗的木栏杆上，直接昏过去了……</p>

昏迷前，他还隐约听见那个血族叱骂巨魔的声音，似乎是让它小心点，别伤到了他要献给陛下的礼物。</p>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血族口中的“陛下”绝对不是拉斐尔认知中的国王陛下。</p>

拉斐尔打了个寒噤，这才发现身下有一部分垫着长姐的披肩，而缺少羊毛披肩的长姐已经冻得脸色发青。</p>

“姐姐，这个给你。”拉斐尔赶紧起身抓起披肩就要往长姐肩膀上盖，却被后者摇头阻止，“你裹着吧，我很热。”</p>

拉斐尔没说话，张开披肩将两个人勉勉强强裹住。</p>

这张披肩还是他们母亲留下的遗产，是大人用的，因此才能盖住他们两个小孩。</p>

而多亏了这点温度，拉斐尔才能静下心仔细倾听门外若隐若现的交谈。</p>

谈话接着他之前听到的那句继续——</p>

“辛默尔侯爵运气真好，竟然在维拉节前弄到这两个宝贝。听说纳金托什家已经没人了。”</p>

“对。就剩门里两个嫡系了。”</p>

“唉，不知道前任主君的血缘后裔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p>

“你去求求阿德莱德陛下啊。说不定陛下心情好，就赏你一口。”</p>

“算了吧。就算陛下肯赏我，我也不敢接啊。接了就会被莉莉丝大公记住……还是算了吧。”</p>

“今年维拉节，除了王族人鱼血，应该就是这两个人最珍贵了。你说陛下会愿意选中辛默尔侯爵做后裔吗？”</p>

“难说。这次只能算凑巧，侯爵上面还有三位公爵大人呢……”</p>

“让你们看守，就是让你们在这里闲聊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