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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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天灾98</p>

【所以, 我们要在不惊动拉斐尔意识的情况下，找到他的灵魂所在，然后杀死他？】</p>

莱斯特通过“心灵链接”向艾尔莎确认, 【这个“杀死”, 跟普通物理意义上的“杀死”是一样的？】</p>

【对。入梦后, 我们都是灵魂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杀死拉斐尔，就相当于毁灭他的灵魂。】</p>

虽然拉斐尔吸取了大量光元素, 妄图成神, 但“神明之卵”还在孵化中, 他的灵魂应该还是普通人的强度。</p>

而且他现在这种处于卵化的无意识状态，恰好符合尼古拉斯使用“入梦”的要求。</p>

艾尔莎之前就在奇怪, “梦境”应该是过去记忆和虚拟幻想的结合产物。</p>

既然如此, “入梦”就不应该只是进入过去的记忆, 应当另有他用。</p>

现在她的这个疑惑得到了解答——</p>

尼古拉斯告诉她, 这次真正入梦后，她应当就是处于拉斐尔的幻想中，也就是，这位大主教梦想中的世界。</p>

而且跟过去作为第三者旁观不一样，她会真正成为梦境中的一员。</p>

“只有这样, 才不会引起梦境主人的警觉。”尼古拉斯坦言, “毕竟你是想杀死梦境主人的灵魂，而不光是检查他的记忆那么简单。如果被梦境主人发觉你的杀意甚至仅仅是发现你的存在，都会激起他的反抗。而他的反抗就是……”</p>

【操控整个梦境杀死我们这两个入侵者，对吗？】</p>

【嗯。】</p>

在“梦境”中，不光是拉斐尔的灵魂不设防，她跟莱斯特的灵魂也是一样的脆弱——若是在杀死拉斐尔之前, 被拉斐尔发现，那么死的就是他们两。</p>

除此以外，还有另一重风险。</p>

“迷失自我。”</p>

老山羊恶魔的警告言犹在耳，“为了不被梦境的主人发现，您必须完美扮演好您自己的角色，但这样一来，您很可能会迷失在真实和梦境的记忆之中，分不清楚真实和虚幻。为此，请务必时刻保持警惕，不要忘记您到底是谁。</p>

一旦您忘了自己真正是谁，就会被永远留在梦中。”</p>

***</p>

成功入梦后，艾尔莎才明白了老尼古拉斯最后那句警告的含义。</p>

现在的她正站在一间茅草房中，房间内光线昏暗，缺乏照明，只有一束阳光通过半掩的大门照进屋内。</p>

身边的火坑里还有几点残存的火星。</p>

焦黑的灰烬上方，是一罐泥瓮，翁里装有浑浊的灰白色液体，还冒着白色的水汽。</p>

“艾尔莎。”</p>

正在艾尔莎发怔的时候，大门被推开，更多的阳光倾泻进来。</p>

推门人的面目藏在背光中模糊不清，语气中的欣喜却很明显：“艾尔莎！恭喜你！你被教会选中了！！！”</p>

“……啊？”</p>

直到坐在摇晃的马车上，艾尔莎才逐渐理清了思绪。</p>

她叫艾尔莎，是一个出身普通的村姑，最大的愿望是进入教会成为见习牧师以改善家境。</p>

为此，她趁着帮佣的机会向治安官夫人学会识字和书写，并想办法赢得村子里唯一一名老牧师的喜爱。</p>

现在，她的愿望成真了！</p>

教会派人来接她前往教会总部！</p>

但不是以牧师的身份，而是献给神明的祭品！</p>

艾尔莎无力吐槽自己这戏剧般的经历，但之前那段混乱又熟悉的经历，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p>

她的确出身平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姑，最大梦想也的确是进入教会成为见习牧师，因为那是平民女孩最好的出路。</p>

但问题是，她的脑中有段模糊的记忆在不断告诉她，之后的发展不应该是如今这般。</p>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真正的神明，眼下也不应该存在“神明祭品”这种东西。</p>

而现实中的她，在实现梦想之前，就遭遇了意外。最后不仅没能加入教会，反而转身变成了教会的死对头……</p>

没错！</p>

她这是在“梦境”中！</p>

她不是什么祭品，而是血族女王！她也不是来重温旧梦，而是来杀死教会大主教的！</p>

问题是，莱斯特呢？</p>

入梦之前，艾尔莎参考了芬恩和达尼尔他们上次使用记录水晶的经验，将灵魂宝珠的本体和她自己一起带入进来。</p>

只是没想到进入之后，她回到自己原来的家乡，莱斯特却不知所踪。</p>

在这场庞大的梦境中，她暂时无法联系上莱斯特，只能在一定范围内隐约感应到他的存在。</p>

之前在家乡她没感知到，现在在马车上也没有。</p>

艾尔莎直觉，莱斯特应该会在教会总部等着她。毕竟，她们的目标都是拉斐尔，要汇合的话，肯定要选在有共同目标的地方。</p>

艾尔莎甚至猜测，莱斯特也是一个“祭品”。</p>

马车里，除了艾尔莎这个祭品，还有其他几名姑娘。</p>

她们都很年轻，衣着也都很朴素，穿戴最好的那个也只是一名小商人的女儿。</p>

包括艾尔莎在内，这辆马车上的祭品都没有被束缚住手脚。</p>

而除了艾尔莎，其他祭品都很激动和兴奋。</p>

通过她们平时的聊天，艾尔莎了解到，如今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贵族了，也没有血族、龙族和恶魔。</p>

据说这三支黑暗种族都在神明降临时，被神和神的仆从除去。</p>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只有光明存在。</p>

至于人鱼和精灵、矮人，它们则成为人族的奴仆。</p>

现在这片大陆上，最高统治者是神明，然后是神明的仆从“天使族”，再来是教会，最后才是接受统治的是普通人族和异族奴仆。</p>

尼古拉斯曾说过，这场梦境是拉斐尔的幻想，也就是说，是他理想中的世界。</p>

而这样理想中的社会构造，无疑和教会之前的种种谋划对应起来。</p>

在驶向教会总部的马车上，艾尔莎保持静默，不断回忆、思索、捋清思路。</p>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持清醒的自我——现实的记忆正不断褪色，对这场虚假梦境的感官却在不断加深。</p>

艾尔莎能感觉到，假使她放松一会儿，停止对现实事件的回忆，那她会很快混淆“梦境”和“现实”，真要以为自己只是个“教会祭品”了。</p>

难怪老尼古拉斯说，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p>

确实如此。</p>

唉。</p>

也不知道莱斯特现在情况如何了，他可千万别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p>

***</p>

经过十几天马车上的摇晃，艾尔莎一行抵达了目的地，正是出于大陆中心的人族王城。</p>

此时，天空上的太阳倒是很正常地高挂着，却有一丝金线从太阳中心垂落，一直落到王城城墙后。</p>

要艾尔莎形容，就像一颗被戳破的荷包蛋中心拉丝了。</p>

不用想，这么不正常的异象，一定是教会弄出来的。</p>

但无论跟她同行的其他祭品少女，还是护送她们这批祭品的圣骑士，都对这种异象习以为常。</p>

马车驶过数名天使看守的城门，还在不停奔跑。</p>

看马头的朝向，她们这次的目的地，教会总部，正在那根贯天通地的“金线”尽头处。</p>

越过周围圣骑士的银甲金盔，艾尔莎看到马车车道两侧都跪满了人，他们正面朝下、四肢伏地地朝这辆马车行礼。</p>

放眼望去，全是人，黑压压的人群看不到尽头！艾尔莎估计，全王城的市民都在这里了。</p>

尽管有这么多人，周围还是安静得可怕，只听得见马蹄跑过白石车道的“哒哒”声。</p>

“嘻嘻，他们对我们可真恭敬。过去王室的公主也不过如此了吧。”身后有一名少女在小声感叹。</p>

“那是当然！”另一名少女回应道，“我们可是‘祭品’！要么会永远陪伴在神明身边，要么会成为神使天使！这些没被选中的普通人，自然要羡慕我们！”</p>

艾尔莎猜测，所谓的永远陪伴在神明身边，应该就是死了。</p>

而之所以会死，自然是因为转化天使的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p>

没想到在拉斐尔的设想中，就算他最后大获全胜、控制了整个世界，他还是会不断制造天使。</p>

一想到那些血腥残忍的刑罚，艾尔莎就直皱眉头。</p>

玩家论坛里，都有人开贴骂想出这些CG片段的策划或者美工是变态了。</p>

艾尔莎还偷偷用小号给这篇帖子点了个赞。</p>

马车最后在一处广场上停下。</p>

艾尔莎和其他少女一起走下马车，发现广场上除了她们这一辆，还停留着类似的许多辆——</p>

按照每辆马车都载有六到七名祭品来看，光是这一批，就有近千人！</p>

原来拉斐尔大主教不光是想用天使统治整个世界，他是想把所有活人，都变成天使！</p>

照这样发展下去，这个世界的确不再存在纷争和压迫了。</p>

毕竟所有人都成了拉斐尔的傀儡！自然是他想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必须做什么！</p>

但是，除了艾尔莎有些胆寒，其他“祭品”全都毫无察觉。</p>

相反，她们看上去都挺开心的。</p>

不用前来接应的牧师怎么教导，所有少女都顺从地走进一座宏伟的神殿里。</p>

她们在牧师的指引下，分批进入神殿中的浴室，将自己从头到脚清洗干净，再换上统一的棉布长袍。</p>

牧师告诉包括艾尔莎在内的祭品们，明天她们就能在主祭节上亲眼看见神明的降临。</p>

然后，她们就会怀着巨大无比的荣耀，被神明挑选。一部分和神明永远相伴，一部分则转化为天使，进一步散播神和教会的荣光。</p>

“我想成为天使。”因为牧师们都太和蔼了，祭品少女中有人大着胆子开口。</p>

她的话，得到其他人叽叽喳喳的应和：</p>

“我也想。”</p>

“我想让爸爸妈妈都能多感受一份神明的伟大。”</p>

“我愿意为神明而战，镇压那些贪婪而不知羞的奴隶叛军。”</p>

“我也……”</p>

“不用着急。”为首的牧师长挂着慈爱的微笑，打断少女们的讨论，“神明知晓一切，自然知道你们的心愿。祂会满足祂的子民们的一切合理要求。”</p>

这下，所有人都心满意足了。</p>

见她们安静下来，牧师长又交代了几句，也满意地离开。</p>

艾尔莎则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了眼外面。</p>

她发现这座神殿已经被几百名天使重重包围了，还有圣骑士不断在周边巡逻。</p>

看来，无论牧师长说得多好听，表现得有多和善，她还有教会里的其他人，依然在防范她们这群祭品。</p>

说不定曾经就发生过“祭品”偷跑的事件——听其他少女的议论，她们这已经是第八批祭品了，在此之前，已经举办过七次主祭节典礼。</p>

艾尔莎开始思考，如何在外部这么严防死守的看管下，找到莱斯特。</p>

或许，她可以不急着到处乱闯，先从内部开始？</p>

艾尔莎开始借着参观神殿的名义四处走动——她这般举止并不突兀，因为所有人都在这么做。</p>

无论是平民还是曾经的贵族，所有祭品都对“神秘高贵的教会总部”十分好奇。</p>

艾尔莎混在中间，毫无违和感。</p>

只是别人是真的在参观神殿本身，而她则在借机观察这些参观神殿的人。</p>

转到一半，一名女性牧师突然进到神殿里来：“艾尔莎？拉德曼的艾尔莎在哪里？大主教要见你，请跟我来。”</p>

艾尔莎心头一跳，在女牧师朝她看来时，立刻低下头走过去，同时大脑飞速转动。</p>

难道她猜错了？</p>

莱斯特不是祭品，而是变成了教会大主教？</p>

还是说，拉斐尔不是“神明”，仍在当他的大主教，而且发现她了？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为什么只是派一名牧师来找她，而不是成百上千人的围攻？</p>

鉴于自己之前从未有出格动作，不会引起除“拉斐尔”和“莱斯特”以外人的注意，艾尔莎相信，大主教找她，只有这两种可能！</p>

而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对她有利！</p>

艾尔莎迅速根据两种情况的不同，敲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A和B。</p>

随即，在周围其他人的好奇眼神下，乖乖跟着牧师走出神殿。</p>

大概走了有二十多分钟，牧师将艾尔莎送到一座小型神堂前。</p>

神堂旁边不远处，就是天上“金线”垂落的地点，一座树木掩映的花园——“金线”落入花园中，因植物的遮挡，看不到尽头处的景象。</p>

但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足够让艾尔莎看清，所谓的“金线”其实是一道粗壮的光柱，约有十人合抱粗，正闪耀着不逊于天上太阳的光芒。</p>

艾尔莎只匆匆扫过一眼，就收回了眼神。</p>

一旁的牧师注意到了，并没有呵斥她，反而温柔一笑：“很了不起，是吧？不用紧张，明天你就能近距离观赏了。这是神光，神明诞生之处遗留的神迹。在那以后，每次神明都是踩着这道光，从神界来到我们的世界。”</p>

“多谢大人指教。”</p>

“那么我就送到这里了。大主教正在神堂里等着你，你自己进去吧。”</p>

“是的，大人。”</p>

在牧师的注视下，艾尔莎慢慢走进神堂。</p>

高约十米，面积足有上百平的洁净神堂中，只站了一个白袍人。</p>

艾尔莎先是看见对方脸上的黄金面具，心中一紧。</p>

而后，她注意到面具上方的银白色短发，这才松了口气。</p>

不出她所料，这位大主教看见她以后，立刻摘下面具，露出艾尔莎熟悉的那张俊脸：“陛下！没想到你真的成了祭品！”</p>

“……要接触神明，除了教会核心人员，就只有这个身份最方便了吧。”</p>

“确实。”莱斯特点点头，“我在筛选过一遍总部成员，确定您不在其中后就猜到了。我这几天一直关注着祭殿那边的情况，您一来，我就确定了，马上派人请你过来。”</p>

“那么，拉斐尔的确就是神明了。”艾尔莎长吐一口气，“明天的主祭节，是什么流程？先转化成天使还是先请神明享用祭品？你这个大主教会在场吗？”</p>

莱斯特微微一笑：“先是神明降临，然后在神明的恩典下，赐予一部分祭品成为神使的资格。我这位‘神之子’，当然要全程在场。”</p>

“那好。到时候就由我先……”</p>

“不！陛下！”莱斯特出人意料地抢过话头，“应该先由我动手。如果我失败了，再由您来。因为我的本体在您那里，就算我‘死亡’，您依然能用我的本体碰触到拉斐尔的灵魂。”</p>

艾尔莎沉默。</p>

莱斯特不得不笑着补充道：“这只是计划B。要是一切顺利，不用您动手，我就能为您解决敌人。”</p>

“就算不顺利，你也不会死。”</p>

这次沉默的人轮到莱斯特。</p>

“那我提议计划C。我们同时动手，这样还能提高成功率。”</p>

莱斯特重新笑了起来：“如果我坚持计划B呢？”</p>

“你是陛下还是我是？”艾尔莎没笑，直接抬起下巴反问。</p>

莱斯特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只能谨遵陛下御令了。”</p>

艾尔莎松了口气。</p>

虽然她还是怀疑，到时候莱斯特会不顾她的命令先一步出手，但她决定，到时候会同时盯紧他跟拉斐尔——只要有机会，她也会抢先动手。</p>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清楚对方的打算，却不再开口。</p>

艾尔莎重新回到了祭殿之中。</p>

***</p>

第八次主祭节注定是光明历上最不平凡的一次主祭日。</p>

祭典开头，一切如常。</p>

无论是大主教宣读神义、赞颂神明，还是所有祭品、牧师和天使跪下祈求神明降临，都跟前七次主祭节没什么两样。</p>

就连从神光中走出的神明，也像教会宣传的那般，耀眼、灿烂、辉煌、不可直视。</p>

后面几个形容词，都是物理意义上的——</p>

从光柱中走出的人形生物，背后像插了根管子一样跟光柱相连，身上也像是被充能一样，浑身上下充满烈阳般耀眼的炽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