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吃饭是个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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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晋中把请帖放在桌子上, 自己就随便一坐。</p>

看着没开口的陈述。</p>

这个家伙。从小到大都比他受欢迎，长的是很好看，但是这么端着脸不说话的时候, 也挺吓人的，就这样大院里想跟他相亲的女孩一茬又一茬。</p>

他妈今天还说呢，怎么着也要把陈述给带过去, 到时候亲戚朋友多了，万一就碰上一个比较好的女孩子, 这就看上了呢。</p>

又说陈述从小就可怜, 有了后娘也有了后爹, 没人管没人疼的，他们这些邻居朋友就要多操心。</p>

自己是他的好兄弟就更要多操心了。</p>

可是他觉得陈述这个人，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个上面。</p>

“哎, 你说一声, 到底去不去啊？”</p>

陈述看都没看请帖。</p>

“不去。”</p>

赵晋中眨眨眼睛，他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p>

“行, 那我就这么跟我妈说了，不过那天我得去，你要是有事就到帝都饭店去找我。”</p>

陈述拿着钢笔骨节分明的手一顿, 在纸上划下了一道痕迹。</p>

“是在帝都饭店吗？”</p>

赵晋中随口就嗯了一声，站了起来。</p>

“对啊, 那没事, 我就先走了。”</p>

陈述拿起来桌子上的请帖。</p>

“我去。”</p>

赵晋中都走到门口了, 又突然扭头过去。</p>

“啊，你咋又想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p>

陈述把请帖放到了自己的抽屉里，也没有回复赵晋中的话。</p>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p>

“行吧, 你不说就不说吧，我迟早能知道原因。”</p>

周五一早，帝都饭店的后厨就开始忙活了，中午那顿是顾家提前预约包场了的。</p>

许欢言跟洪静红一早就过来干活了。</p>

许欢言现在虽然不是主要厨师，也是能伸手做个菜的，而且这里的厨师也都挺好的，在吃过许欢言做的工作餐之后，对许欢言的厨艺非常信任，也很喜欢。</p>

这里的主厨总共有五位，最喜欢许欢言是个叫刘良州的厨师，他是李德元的大徒弟，在后厨都待了几十年了。</p>

大概也可能是因为同出李德元的手下。</p>

他对许欢言几个人都很照顾。</p>

“欢言，辣子鸡，还有一个冬瓜甜圆汤，都给你，咋样？”</p>

许欢言使劲点头，这可是真好。</p>

洪静红唉了一声，日常羡慕许欢言，是他们这里面最早能够掌勺的。</p>

许欢言做辣子鸡有自己的一套，炸的鸡肉又酥又嫩。</p>

跟辣椒放在一起炒，是真的做到了焦香辣。</p>

而南瓜甜圆汤是用嫩南瓜瓤在里面放上用糯米做成的小园子，最后用甜滋滋的糖水来勾芡成的汤汁，做出来的，甜而不腻，入口很是嫩滑。</p>

中午总共是五桌菜，许欢言在后厨里把这两个菜做完，就差不多可以到一边去打下手了。</p>

白文文并没有出现，她是剖腹产，然后又知道自己再也有可能不能生了之后，精神受到了打击，这个月子，恐怕要坐两个月。</p>

赵晋圆对这个儿媳妇一点滤镜都没有了，原先还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对她还算是有些心软的，现在管她想干啥，只要不是对孩子有害，她就不再管了。</p>

所以这个满月宴，她来不来都无所谓。</p>

顾耀文最近回家也很累，跟白文文一见面就吵架，他也渐渐的不愿意见她了，现在离婚也不现实，孩子都两个了，而且又都年纪不大，还是需要爸妈在的。</p>

赵晋中看看外甥显然没指望他，自己一个人在门口迎客，总有些恍惚以为这是自己孩子的满月宴一样。</p>

赵晋圆看着两个孩子，是真的高兴，两个女儿都白白嫩嫩的，大的已经快两岁了，走路蹬蹬的跑起来，但还是容易摔倒。</p>

她就不错眼的看着。</p>

海月过来的时候也是看着这两个外重孙女，包了一个大红包。</p>

然后又拍拍顾耀文的肩膀，看看周围的热闹的人。</p>

“你给我站到门口去，让你舅舅在哪里迎客，算哪门子事情啊？”</p>

顾耀文苦着一张脸，不过也只能咧着嘴笑起来。</p>

海月站在旁边跟赵晋圆说话。</p>

“你说他现在就一直这样吗？你也不管管？”</p>

赵晋圆心里眼里现在只有两个孙女，哪里管得了这个大儿子。</p>

“妈，您就甭管他了，我给他们两个看着孩子，自己都退休了，如果他们两个还过不好，就是没缘分，而且我现在才是知道，白文文她真是，思想有问题，这看到不是男娃，都跟疯了一样，我都怕她伤害到孩子。”</p>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p>

当初两个人情比金坚，弄的好像她是个最坏的人一样，现在到好，她不胡搅蛮缠了，也没见到他们日子过得哪里好了。</p>

海月也是没办法的嗯了一声。</p>

然后抬头看到门口陈述过来了。</p>

“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陈述，晋中还说他肯定不来，这不是来了吗？”</p>

陈述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身，不过打扮来打扮去还是一身军装，长腿窄腰，但是军装又把人衬的很有力量。</p>

一张脸棱角分明，配上寸头，又很有气质，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p>

顾耀文看到陈述，赶紧就叫人。</p>

“陈叔，里面请。”</p>

陈述没看他，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了。</p>

赵晋中是外甥过来，他就跑了的，本来是无聊的坐在一个角落里，这会看到陈述还打扮的这么精致，还是很有兴趣的。</p>

海月也给陈述招了招手。</p>

陈述三两步的就走了过去。</p>

“海姨。”</p>

海月看着陈述是越看越满意，没爹没娘也成长得这么好，人家生活作风好，又上进，小小年纪就坐到现在的位置了。</p>

长得又好看。</p>

可惜了就不是自己的儿子。</p>

“晋中还说你不会来，我就说你咋可能不过来呢，我想想，你今年都三十了吧，中午吃完饭，跟我回家，我让你见见媒人，你说说你想要啥样的。”</p>

她就是觉得陈家不做人，儿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张罗，可见啊，到底后娘不如亲妈。</p>

陈述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p>

“谢谢海姨，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是对方年纪还不大，所以想等稳定了，我们再宣布的。”</p>

说完这句话，他的耳朵就悄悄的红了起来。</p>

许欢言正好穿着厨师服从后厨出来，跟一个服务员在交代着什么，然后转身又匆匆忙忙的回去了。</p>

海月也注意到了，然后就跟着陈述的眼神看过去，也没见到人。</p>

“咋，那个姑娘在这里啊？”</p>

陈述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p>

海月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p>

别说是海月见到，这也是赵晋中第一次见到。</p>

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过命的交情，什么时候见到过他这个表情过。</p>

“刚刚发生什么了？陈述，你刚刚是咋回事，笑成那样，是看见谁了啊？”</p>

海月看到自家儿子那倒霉样子，都三十的人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陈述都有女朋友了，他就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p>

陈述也只是就那么一瞬间，这会就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了。</p>

赵晋中是觉得手痒痒，越是不知道就越是好奇。</p>

海月就站在这里说了一会话，然后去跟亲朋好友说话了。</p>

赵晋中拉着陈述坐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p>

“陈述，你说咱们两个是不是过命的交情，你自己说说吧，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一个交待，什么时候就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啊？我倒是要看看咋样。”</p>

刚刚他妈就差没用眼神杀死自己了。</p>

陈述端起来一杯茶喝了一口。</p>

还是没开口。</p>

赵晋中也不着急了，他还就不信了，以后天天问，日日问，他还能不说。</p>

陈述瞥了他一眼。</p>

“很早了，在我说一直要找个人的时候，就是在找她了。”</p>

赵晋中没想到陈述会这么直接就说了。</p>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几乎每天去哪里，我都是知道的，为什么你跟她的事情我都不知道？”</p>

陈述只是嗯了一声。</p>

“小时候认识的，她来过帝都，然后就认识了，后来她就走了，我长大以后就在找她，只知道一个名字，”</p>

这些话半真半假，因为还有一些别的事情跟赵晋中没法解释。</p>

赵晋中信了，他知道的陈述是最不可能说谎的那个人。</p>

“行吧，那改天见见呗，我也挺好奇的，能让你一直放在心上的人究竟是长什么样的。”</p>

许欢言今天一直在后厨忙，袁经理前厅忙不来的时候，还让许欢言到前面来帮忙。</p>

好不容易闲了的是，前面的菜都上完了。</p>

洪静红在厨房里面帮忙收拾最后的摊子。</p>

她一直都没闲着，现在好不容易用不着她了，就躲到了厨房的后面，可以看看外面的街道。</p>

许欢言刚刚站在那边没多久，也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过来了。</p>

跟她一边站着。</p>

许欢言扭头看看他，总觉得他身上的某些气息很熟悉。</p>

陈述也只是出来透气的，只是没想到正巧就碰见她。</p>

“你好，没打扰你休息吧。”</p>

他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和善。</p>

许欢言摇摇头，这里也不是她自己独有的地方。</p>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p>

等到洪静红从厨房里突然跑出来，大声嚎了一嗓子。</p>

“欢言，可累死我了。”</p>

然后她说完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这里，关键是这个人长的真好看，还是当兵的。</p>

“他谁啊？”</p>

伸手戳了戳许欢言。</p>

许欢言皱紧眉头，她也不认识啊。</p>

陈述也是看到有人来了，只是点头了一下，就转身走了。</p>

洪静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p>

“我是不是把他吓走了？”</p>

许欢言哭笑不得，伸手搂过洪静红。</p>

“没有，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是我们能吓走的，估计是有事就走了。”</p>

洪静红又咧着嘴笑笑，开始说起来刚刚干活的事情，真的是累死了。</p>

一九七五年的冬至，帝都下了第一场雪。</p>

许欢言今年是肯定要回家过年的。</p>

帝都饭店是不需要他们这样的还不是正式厨师的人值班的。</p>

许欢言也已经开始有空就往自己买的房子那边倒腾东西了。</p>

什么时候订做个桌子板凳，或者还有一些去捡漏的什么花瓶什么的，都带回去放到家里。</p>

十二月上旬，许欢言跟洪静红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p>

许欢言收到了家里的电报。</p>

说许席已经开口说话了，但是说的不多，也有些不好。</p>

可这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p>

许欢言还是很开心的。</p>

又买了一些帝都的特产，什么驴打滚，还有烤鸭，到商场里给家里的每个人都买了一身衣服。</p>

家里的人还是喜欢自己买布做衣服，很少是自己买成衣的。</p>

洪静红也都买了一些，她们两个是腊月十五走的。</p>

在车站分开，上了不同的火车。</p>

许欢言这次回去就买了卧铺票，毕竟路上要好久呢。</p>

过完年就是一九六六年了，时间过的很快。</p>

她这次回去也要多借几本书了，还是记得当初原身曾经的心愿，上学。</p>

有机会考个大学，当然是要考的，况且，她以后做国宴菜也是要知道和了解这个世界上更多的知识的，厨师不仅仅是只会做菜就可以了的。</p>

许欢言心里的计划都是一条条的，做的很详细。</p>

腊月十九，许欢言提着大包小包从火车站下车。</p>

这次回来之前她拍了电报。</p>

预计了到达的时间。</p>

许高家就早早的来到了这里等着。</p>

看到许欢言的时候，还冲着她招手，然后跑着过来接到她手里的包。</p>

“累了吧，火车上人肯定特别多吧。”</p>

许欢言抬头看着许高家，他长高了很多。</p>

许欢言现在只到他下巴，预算他也有一米八了。</p>

“还行，中间靠停的时候也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了，你呢，最近学习咋样，有没有吃力。”</p>

许高家说到这个还是很有自信的。</p>

“当然没有，老师一直都很帮助我。”</p>

许欢言知道他说的那位老师，一直也没有见过。</p>

“他现在身体怎么样？”</p>

许高家说话声音就放低了很多。</p>

“还可以，而且他现在心态好了很多，每天干活都乐呵呵的。”</p>

许欢言想着，这样就很好，再坚持两年，一切都会过去的。</p>

“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p>

许高家知道欢言本事大，但是也不好一直花她的钱，更何况现在家里住的院子都是她用钱买的。</p>

“嗯，我知道了。”</p>

他只希望自己学到的知识能够不辜负自己这么努力。</p>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家里。</p>

刘桂兰老早就等着了，在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的，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久没见过许欢言呢。</p>

看到人的时候，眼角都湿了。</p>

许欢言抱了抱她。</p>

“奶奶，您要是这么不舍得我，赶明就跟我一起去帝都呗，我肯定能照顾好您的。”</p>

周玲敏倒是站在旁边，先打趣出声了。</p>

“那可不行，照顾你奶奶，是我跟你大伯的责任，你可不能乱抢。”</p>

这一来一回的，院子里都是笑声。</p>

到堂屋里。</p>

许欢言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到了桌子上。</p>

还有给每个人都买了衣服。</p>

“这些都是问了人柜台售货员按照尺码买的，看看行不行，还有你们的，于邵，于席，欢盛，就是没有高国的，他也不在家，不过我在帝都收到他的信了。”</p>

周玲敏本来是拿到衣服还挺高兴的，这听到自己那个熊儿子的事情，心里一咯噔下。</p>

“他给你去信了？都没给我们家里写。”</p>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语气里已经有些担心了。</p>

许欢言就知道大伯娘心里肯定也是担心的，儿行千里母担忧嘛。</p>

“大伯娘，我猜他不写信给你们，还是担心你们骂他，他给我写信说一切都好，我看着信里，他说过的还是挺好的，就有一点不好，猜猜是啥？”</p>

周玲敏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了，莫非是训练的不好，挨打了？部队里应该不打人吧。</p>

许邵来到于家有些时候了，对于许高家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对于部队里的事情也知道一些。</p>

“是不是还要上课，高国哥不想上课？”</p>

许欢言笑着点点头。</p>

“说的对，他不想看书，可是没办法，这在部队里，不能违抗命令啊。”</p>

周玲敏瞬间哈哈笑的前俯后仰。</p>

“这个臭小子啊，我就说就得这么管着他，这下我是放心了，他就是欠管教，这下离开了我们，国家肯定能替我管好他。”</p>

她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放心了。</p>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p>

刘桂兰给许席试试新衣服，现在家里的孩子就数他最小，小时候又受了那么多的罪。</p>

她对许席就难免操心多了一些。</p>

索性家里的孩子也都不是小心眼的，周玲敏比刘桂兰更心疼许席。</p>

“来，许席，还记得你欢言姐吗？叫个欢言姐。”</p>

许席对许欢言还是很有印象的，他大概对许家记得最深的一个人其实就是许欢言了。</p>

刘桂兰看他愣着，以为是很久没见，就不记得了。</p>

“没关系，你欢言姐最近都会在家呢，咱们有的时间想起来啊，不着急。”</p>

许席却是上前就抱住了许欢言。</p>

“欢言姐。”</p>

还仰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p>

许欢言一颗心都给看化了。</p>

伸手揉揉他的小脸蛋。</p>

“你总算是好起来了。”</p>

刘桂兰看见也是觉得辛酸的很。</p>

这孩子心理是算是慢慢好起来了，但身上的疤是一辈子都留了下来的。</p>

许席从自己兜里拿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到许欢言的手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