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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穿过的牛仔外套,不是洗的发白,而是本来就那种陈旧颜色。
手指摩挲着旧衣物,眼泪忽然滑落,他把脸埋进去,一个人站在那里良久良久。
梦境整夜窜烧,他修正了前两次的错误,往正确的道路上滑去,乘着梦境的羽翼。
一切都很完美。
越完美,越破碎。
他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再一次和她相遇。
并且完完全全地拥有了她。
手机响起,电话里对方提醒他,黄莺时的采访安排是九点,《密码》节目组的车已经在路上,要来接他,地点在柏悦酒店15层。
因为疫情的原因,节目中间停了一段时间。
现在全国都已复工。
魏清越习惯性地问对方,今天是几号。
电话那头,似乎非常适应魏清越的问话,说:“魏总,今天是二零二零年三月二十号,春分。”
春分的意思就是,春天都已经过去了一半。
他不知道春天已经来了,也不知道春天过半,只是,听到“春分”两个字时,心口痛苦地揪成团,被狠狠刺痛。
他说,好的我知道了。
黄莺时还没有采访他,魏清越想。
这些年,他连梦到她都很少,她在他心灵深处的角落里,被刻意尘封。
第一次梦到她,是零九年,他梦里犯错。
第二次梦到她,是一五年回国,他在梦里再次犯错。
直到一场疫情降临,死了许多人,世界的秩序被改变,他依旧困在时间里。
他赶在了疫情爆发前的一年,遇见她。
九月一日,是学生开学的日子,07年的秋季开学日,他已经不在梅中。
开学意味着,你可以再次见到久违的同学们,那里,有你想要见的人。
卧室梳妆台的镜子,明净如水,清晰地映着他的脸,家政阿姨每次都会重点擦拭这面镜子。
他简单洗漱,换好衣服,坐在床边默默点燃了一支烟,在等节目组的人。
烟灰落在木地板上,悄无声息。
他像具尸体那样抽着烟,尼古丁吸进肺里,生命中被点燃过的灯,已经熄灭,只有在梦里,才会重现亮起。魏清越两眼空洞麻木地看着烟雾升起,缭绕纠缠,又慢慢消散。
直到车来,他把烟头直接按在手背上,捻了捻,巨大的□□疼痛让精神生出无限的快感,魏清越非常满意,他走出了家门。
重新出现在太阳下,找到自己的影子。
真实的世界不再那么岌岌可危。
等到黄昏来临,他回到自己的家,没有洗漱,没有脱衣服,只是迫不及待地往床上躺去,期待梦境再次降临。
窗户那,黄昏温柔的光线投照,他的眼睛被黄昏抚摸,魏清越把身体蜷缩起来,再次遇见她,让他一整天心神不宁。
也许是真的?
一定是真的。
此刻,只有一抹斜阳陪伴着他。
魏清越不需要任何人,恶浪叠起,雨打暗礁,他需要的只是夜晚再度宠幸他,好让他得以重新进入另一个世界。
久久没有困意,他又赤脚走下床,凌晨,城市也慢慢归于沉寂,屋里没开灯,他来来回回地走,几次撞到什么东西。
直到他伏在雪白墙壁上,大口大口呼吸,想吸入尘土的味道,想吸入风雪,想吸入无尽的黑暗,统统吸到心肺里去。
他不知什么时候换的姿势,展开双臂,想抱住墙壁,好像江渡变作了眼前的墙,他太想抱住点什么,什么都好。
不知抱了多久,魏清越忽然慢慢直起腰身,对着墙笑说:“我在美国学会了跳舞,我还没跳给你看过,你要不要看看?”
他到屋里取了耳机戴上。
音乐响起,他又变成了深海里的一头孤独的鲸鱼,独自遨游,身体舒展,跟着节奏无声而肆意地扭动着四肢。
不,他也不是什么鲸鱼,他什么都不是了,只是无意义地舞动着,在漆黑的屋子里,周五黄昏教室里的尘埃始终不散,开始陪伴着他,一起舞动,尘埃变得舒缓,他在尘埃的包裹里得到新的安慰。
他为自己嗅到尘埃的气息而感到幸运。
直到这具□□极度乏累,耳机里的音乐停止。
魏清越还是哭了,他恨起她,为什么不要他。
他都告诉她了,他把他所有的脆弱都已经告诉了她,他是随时能被抛弃的人,魏振东说你必须下车滚蛋,他就得下车滚,无论外面风雨有多大。
现在,同样如此,他还是被抛弃了。为什么要欺骗他呢?
魏清越,魏清越……他在心里念起自己的名字,可是谁来接他回家?
对面灯火陆续暗掉,他知道,明晚还会再亮起。万千灯火,灯火万千,还是没有人在家里等他,他知道,永远不会有人等他了。
魏清越在冰冷的地板上睡去,泪水蜿蜒,浸湿了他的头发。
连梦境都吝啬,没有再次出现。
他的头脑却再一次陷入新一轮的坚忍中:
江渡还活着,她依旧在某个地方躲着他,魏清越在醒来的那一刻想,他还是要找她,这件事,不能半途而废。
只要他信,就是真的。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看上去,还是那么聪慧,那么坦诚,像最初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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