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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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看着今天晚上特别圆的月亮，闭上眼睛吸了口气，“我交了个男朋友。”</p>

那边沈一清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已经听不清了，他也不想听清，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身体里，觉得外面因为月光明亮而变得出奇黑暗的那些交错着的阴影里，全是呼啸而过的风。</p>

吹得他整个人都透着舒爽。</p>

“谢谢你养了我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心思，”蒋丞闭上眼睛，“但我没有给你带来任何欢乐，非常对不起，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去补救了，这些年这么多事，补也补不上了，对不起，以后不用再管我了，我会很好的，无论我在哪里，我有自己证明自己意义的方法。”</p>

沈一清说着什么，风太大他听不清。</p>

“换一个手机号吧，我真的不想你再因为我被那种无赖骚扰了，号码也不要告诉我了，”蒋丞说，“还有，就这一次，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真的可以过得很好。”</p>

卧室门打开的时候，顾飞正准备点烟，他已经在卧室门和窗户之间以光的速度来回瞬移了能有七八次了。</p>

每次都以为蒋丞要出来了，就赶紧回到窗户边一脸淡定地假装要点烟，一看没动静，又过去听听，然后再回到窗户边假装点烟。</p>

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想点烟，蒋丞也总算是出来了。</p>

还拎着那个装着鸡翅的保温壶。</p>

“打完电话了？”顾飞把烟和打火机放到旁边桌上。</p>

“嗯，”蒋丞点点头，“刚忘了盖盖子，好像有点儿凉了，热一下吧？”</p>

“给我，”顾飞拿过保温壶，“倒锅里就能热了。”</p>

蒋丞跟在他身后一块儿进了厨房，靠在墙边看着他忙活。</p>

他拿了个小锅到水池那儿洗了，然后把鸡翅倒了进去，放在灶上热着，蒋丞就那么靠着墙一言不发。</p>

他也没问，沈一清之所以会打这个电话，原因很清楚，是因为李辉打了电话过去，这种谈话没有谁会有好心情。</p>

“从今天开始。”蒋丞突然开口，声音很平静。</p>

“啊。”顾飞转过头。</p>

蒋丞整个人的状态都非常严肃，看表情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p>

“我每天要晚一小时睡觉。”蒋丞说。</p>

“啊？”顾飞没反应过来，“晚睡一小时干什么？”</p>

“复习啊。”蒋丞说。</p>

“……哦！”顾飞怎么也没想到蒋丞要说的会是这么一个重大决定，顿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哦！”</p>

“你也晚点儿睡，帮我抽背，抽到1点就行。”蒋丞说。</p>

“好的。”顾飞点头。</p>

“辛苦了，”蒋丞拍拍他的肩，“小顾。”</p>

顾飞迅速伸手在他脑门儿上摸了摸，没有发烧。</p>

“怎么了小顾？”蒋丞问。</p>

“……没什么小蒋，”顾飞说，“鸡翅马上热好，你一会儿再喝瓶牛奶吧？”</p>

“好。”蒋丞点点头，转身回了卧室。</p>

接着顾飞就听到了卧室里蒋丞特别痛快的笑声。</p>

他犹豫了一下，把火关了，也进了卧室。</p>

蒋丞正躺在床上笑得停不下来。</p>

“你没事儿吧小蒋？”顾飞一条腿跪到床上，摸了摸他的脸。</p>

“没事儿，不知道怎么了，”蒋丞边笑边看着他，“我就突然想笑，刚打电话的时候都没忍住，就特别想笑。”</p>

“想笑就笑吧，”顾飞捏捏他下巴，“笑完了好复习。”</p>

“嗯。”蒋丞点点头。</p>

又笑了能有一分钟，蒋丞突然止住了笑，皱着眉坐了起来，没等顾飞说话，他又跳下了床，鞋都没穿地跑了出去。</p>

“怎么了？”顾飞喊了一声。</p>

“吐！”蒋丞跑进了厕所。</p>

顾飞跟进厕所的时候，蒋丞已经弯腰撑着墙，对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了。</p>

他赶紧回卧室去把蒋丞的杯子拿了过来，拧好了毛巾在旁边等着。</p>

“我操，”蒋丞吐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我他妈这什么反应啊。”</p>

“不知道，”顾飞听他说话感觉还算可以，把毛巾递了过去，“要搁电视里，你这情况应该是胸口一闷，眼前一黑，接着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但是你现在营养不良，只能吐点儿刚吃的。”</p>

“你大爷，”蒋丞对着马桶又乐了，然后拉长声音叹了口气，“哎——”</p>

“丞哥，”顾飞看着他，“我有点儿担心。”</p>

“有点儿？”蒋丞按了一下马桶冲水，转过头看着他。</p>

“我非常担心。”顾飞马上改口。</p>

“我真没事儿，”蒋丞趴到洗脸池上，拧开水龙头，用水往脸上扑着，“我就是生气，我真是气着了，但是没憋着，我后来自行打通了七经八脉。”</p>

“李辉是不是打电话过去说你拿李保国钱了？”顾飞问。</p>

“嗯，因为我拿了李保国的救命钱，李保国跳楼自杀了，”蒋丞边漱口边说，“顾飞，你知道李辉家住哪儿吗？”</p>

“要去找他？”顾飞愣了愣。</p>

“嗯，找他，”蒋丞说，“我要把所有的障碍都清掉。”</p>

“什么障碍？”顾飞问。</p>

“影响我复习心情的障碍。”蒋丞看了他一眼。</p>

“……哦！”顾飞再一次无言以对，用力点了点头。</p>

顾飞总觉得蒋丞表现得很平静，但情绪还是有点不稳定。</p>

哪怕他以惊人的记忆力在抽背中百发百中回答全部正确，他还是不太正常，比如半夜一点半，要让顾飞带着他去李辉家认门。</p>

“你不说离得不远吗？都在你们钢厂的地盘上。”蒋丞说。</p>

“嗯，”顾飞应了一声，从柜子里拿了件蒋丞的外套递给他，“穿上，这会儿凉了。”</p>

“你也拿一件穿上。”蒋丞说。</p>

“好。”顾飞又拿了一件出来，俩人穿上外套出了门。</p>

这会儿晚上的风已经能穿透两件衣服吹到人身上了，一出门，他俩就都下意识地拉了拉外套。</p>

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和车了，顺着路在时亮时灭的路灯里走着，有一种走在平行空间里的寂寞感觉。</p>

李辉家就在前面了，钢厂范围最边缘的几栋矮楼里。</p>

“前面就是了，”顾飞停下，指了指，“写着7的那栋。”</p>

“嗯。”蒋丞也停下了，往那边看着。</p>

风刮得略微有些急，顾飞往他身边靠了靠，跟他胳膊贴紧。</p>

“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蒋丞轻声说，“我不想找李辉的麻烦，不想警告他不想骂他也不想揍他，他不配，但我就是想来看看，算是给自己心里清清障碍。”</p>

“嗯。”顾飞应了一声。</p>

“就这样一个人，”蒋丞说，“就这样了，我不会再因为这些人，让自己受影响，从现在开始我不能再被干扰。”</p>

“嗯。”顾飞在他后腰上搓了搓。</p>

“我毕竟是要请你吃八百块的粉还要加二百块肉的人，”蒋丞说，“我要心无旁骛。”</p>

“你肯定可以的。”顾飞笑了笑。</p>

正想问蒋丞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散散步放松一下脑子的时候，7栋那边传来了一阵喊叫声，有男人的叫骂和女人的尖叫，把旁边两栋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全都给喊亮了。</p>

蒋丞愣了愣，还想往那边走两步看看，顾飞凭着敏锐的“钢厂雷达”把蒋丞拉到了旁边的阴影里。</p>

刚站好，就看那边7栋里冲出来了一个人。</p>

一团白。</p>

一个赤身果体的男人。</p>

就这么裹着风一边鬼哭狼嚎地喊着，一边冲了出来。</p>

“李辉。”顾飞说了一句。</p>

蒋丞拧着眉没有说话。</p>

李辉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都穿着衣服。</p>

几个人手里还拿着家伙，除了棍棒，蒋丞还看到了闪动着的金属光芒，也许是铁棍，也许是刀。</p>

李辉全身上下除了娘胎里带出来的那些部件，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就这么跑了没几步，就被后面穿戴齐全的人撂倒在地。</p>

接着就被淹没了。</p>

“我报警了！我报警了！”一个女人尖叫着从楼道里跑了出来，身上只有一条内裤和一件背心。</p>

围住李辉的那帮人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一个人扬手往下狠狠一抡。</p>

“走吧，”蒋丞转开了头，这种打法，就是奔着出人命去的，“去溜达一会儿。”</p>

“嗯。”顾飞应了一声。</p>

顺着另一条路走出去了很远，身后混乱的声音都消失了，蒋丞仰起头吸了一口气，轻轻哼了一句：“我想踩碎了迷茫走过时光……”</p>

“你不说你只会一句么？”顾飞笑着问。</p>

“骗你的，”蒋丞挑了挑眉，“我想，左肩有你……”</p>

顾飞迅速从右边移到了他左边，蒋丞看了他一眼，笑着继续：“右肩……”</p>

“右肩微笑。”顾飞马上移回了右边，跟着他和了一句。166阅读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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