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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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你会的!”乔一口咬定地说,“过一阵,你会缓过劲来的,然后,去找一位才貌双全的姑娘,她会爱慕你的,在你豪宅中成为称职的主妇。但是,我做不到。我相貌一般,动作笨拙,脾气怪癖,年龄偏大,你会为我而感到羞愧的。于是,我俩就会吵架——你看甚至现在都忍不住。我可不喜欢上流社会,但是,你喜欢。你会讨厌我写东西,可是我不写就活不下去。这样,我俩会得不到幸福的,接着,就悔不当初,最后,一切都会变得可怕了!”
“还有呢?”劳里问道,感到难以耐心地聆听这种预言式的滔滔评议。
“说完了,但我认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结婚。我独自一人很快活,我太喜欢这种自由,不会匆匆忙忙地为了一位凡人而将其抛弃。”
“不敢苟同!”劳里插话,“你现在这样想,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某人,然后,深深地爱上他,生死相托的。我知道,你会这样做的。这是你的德行,旁观者清,我倒要拭目以待的。”这位气急败坏的情人将帽子往地上一扔,那个手势如果不是他那张悲哀的面孔,将会十分滑稽。
“是啊,我会生死相托的,假如他会出现,让我不得不爱上他,你必须好自为之啊!”乔大声地说道,对可怜的特迪不耐烦了,“我已经倾注了全力,可是你并不理智,还一个劲地逗我,强求于我,真是太自私了。作为朋友,我会一直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但是,我绝不会嫁给你。你明白得越早,我俩就越好过——就这些!”
这话就像火药点了火,脱口而出。劳里望了望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后来,他猛然转身,声嘶力竭地喊道,“乔,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唉,你去哪儿呀?”乔大声地问道,因为劳里的脸色吓了她一跳。
“去见鬼!”回答让她放心。
乔的心不禁一怔。劳里冲下河岸,朝着河边飞快地走去。但是让年轻人就这样去寻短见,需要极度的愚蠢,痛苦或者罪孽。劳里可不是那种软弱无能的人,一次失败就被打倒。他并不想戏剧式地纵身跳进河里,而是鬼使神差地将帽子和外套扔进船,奋力划船,划得比比赛时都要快。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握紧的双手,望着可怜的小伙子力图超越心中的苦恼。
“这样对他有好处,回家时,他会温柔平和,悔悟一番的,届时我可不敢见他了。”乔在缓步回家的路上说,觉得自己仿佛谋杀了一个无辜者,然后,掩埋在荒草下,“现在,我得去见劳伦斯先生,叫他好好对待我的这位可怜朋友。我希望他是爱贝丝的,或许到时候会的,但是,我开始觉得自己错怪了她。唉,天哪!女孩子怎么能够又去找心上人,又将其拒绝呢?我看真是太糟糕了。”
乔坚信,这件事谁都干得没有她漂亮。于是,她直接去见劳伦斯先生,坚强地讲述了那段难以启口的故事,说完之后,不禁垮掉了,哭得很凄惨,埋怨自己太过分,不讲情面,结果,尽管劳伦斯这位好心的老先生听了之后很失望,但没有说一句指责的话。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有女孩可以不爱上劳里的,所以希望乔回心转意。但是,他比乔更加明白,爱是不能勉强的。这时,他悲伤地摇了摇头,决心帮孙子脱险。因为,劳里年轻气盛,跟乔分手时说的那些话,对他产生的震动很大,尽管他不肯承认。
劳里回到家之后,筋疲力尽,但神智镇静。祖父迎接他,装作一点儿都不知情,而且装得很成功,长达一个多小时之久。后来,他俩一起坐在暮色中。这一直是令他俩心旷神怡的时间,但是,这一次,老人家却觉得难以跟以往一样,天南地北地侃侃而谈了。年轻的劳里也听不进那些表扬他去年成功的话。对于他来说,那些成功现在仿佛是爱的徒劳。他耐住性子,听了一会儿,便走到钢琴旁边,弹奏起来。屋子的窗户开着,恰巧乔和贝丝在花园里散步。这一下,乔听到琴声,感触就比贝丝深刻了。因为,劳里在弹奏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而且弹得比以往都动听。
“可以说,弹得真是太好听了,可是太伤心了,让人听了就想落泪。小伙子,弹一首欢快的吧。”劳伦斯先生说道。他那颗历经沧桑的心充满了同情。他很想表示自己的同情,但是,一下子却做不到。
劳里迅速弹起了欢快的曲调,节奏猛烈,达数分钟。本来他可以鼓足勇气弹完的,这时,短暂的间歇里却传来了马奇太太的喊声,“乔,乖乖,进来吧。我要找你。”
这正是劳里的心里话,当然,含义不同罢了!他听到这句话之后,弹得走了调,琴声戛然止住,而琴师则默默地坐在黑暗中。
“我无法忍受了。”祖父喃喃低语。他站起身,摸索着走向钢琴,友善地将双手搭在劳里厚实的肩膀上,用慈母般的口气说道,“孩子,我都明白了。都明白了。”
沉寂了片刻,劳里突然问道,“谁告诉你的?”
“是乔自己嘛。”
“那,都结束了!”劳里不耐烦地抖落了爷爷的手。他尽管对他的同情很感激,但是,男子汉的自尊心使得他难以承受男人的怜悯。
“不见得。我有一句话要说,说完之后,一切就结束了。”劳伦斯以非同寻常的和蔼口吻答道,“或许,你现在不想待在家里吧?”
“我不打算逃避一个女孩。乔不能不让我见到她,我就住在这儿,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劳里以挑衅的口气插话。
“假如你是我眼里的那种君子,就不要这样。我也很失望,但是那姑娘已经无能为力了。现在,你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儿一阵子。你要去哪儿?”
“任何一方。我不在乎自己会发生什么事。”劳里站了起来,满不在乎地放声大笑,十分刺耳,爷爷听了发怵。
“处理这件事,要像个男子汉,看在上帝的份上,切不可鲁莽。何不按计划出国,忘了它呢?”
“我不能。”
“但是,你一直很想往外跑。我答应过你,读完大学让你出国。”
“啊,我并没有打算独自一人出去的!”劳里一边说,一边快步走过房间。说话时的那种表情,幸亏爷爷没有看见。
“我不是让你一个人走。已经有人愿意高高兴兴地跟你一块儿出国,浪迹天涯海角。”
“是谁,爷爷?”劳里停下来倾听。
“是我呀。”
劳里立即转身回到屋里,伸出手,嗓音嘶哑地说,“我真是个自私的野蛮人,可是——你看——爷爷——”
“上帝保佑,是的,我是知道的。以前我经历过这一切的,一次是我还年轻时,后来是和你父亲的事情。唉,孩子,你给我安静地坐着,听听我的打算。一切就绪,立刻就能执行。”劳伦斯解释道。他一直握着劳里的手,似乎生怕他像自己的儿子当年那样,挣脱后逃之夭夭。
“好吧,爷爷,什么打算呀?”劳里无动于衷地坐下。
“伦敦有生意需要照看。我原来的意思是让你去处理,当然,我去解决会更好。这儿的事情由布鲁克管着,会顺顺利利的。我的合伙人几乎包揽了一切。我只是坚持到你来接班,任何时候都可以交班的。”
“可是,你并不喜欢旅行,爷爷。你这把年纪了,我可不能强求啊。”劳里说道。对于爷爷的自我牺牲精神,他很感激,但是,要走的话,他宁可独自去。
老先生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便想方设法加以劝阻,因为,劳里的情绪使他明白,让孙子自行其是是很不明智的。于是,他明知离开自己家门之后不会舒舒服服的,却按下了遗憾的情绪。他口气坚决地说道,“哎哟哟,好孙孙,我还没有老掉牙嘛。我对于自己的计划很满意,这对身体会有好处的,我这把老骨头是不会累坏的,因为,现在外出旅行,就像坐在家里的椅子上一样轻松自在啊。”
这时,劳里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挪动着身子。这表明,他的椅子并不舒服,或者说,他可不喜欢爷爷的旅行计划。这不禁使劳伦斯赶快补充说,“我不想瞎掺和,也不想成为累赘。我一起外出,是因为我认为,我若留在家,你反而不愉快。我并不打算与你一块闲逛,而是让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会自得其乐的。我在伦敦、巴黎都有朋友,想去探望他们。其间,你可以去意大利、德国、瑞士,随便你选择,去欣赏名画,聆听美妙的音乐,欣赏美丽风景,体验冒险的行程,玩个够。”
先前,劳里觉得心完全碎了,外面的世界像一片荒野。但听了爷爷最后那句巧妙的话语,他那颗破碎的心不禁为之震颤,原先头脑中那片陌生而荒芜的世界,骤然展现出几块绿洲来。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淡漠地说道,“爷爷,随意啦。我去哪儿,去干啥,都无所谓。”
“可是,孩子,请记住,我有所谓的啊。我给你完全的行动自由,拜托你能够诚实地加以利用。劳里,答应我,这些你都能做到。”
“爷爷,随你。”
“很好。”老先生想道,“你现在不在乎,但日后那个许诺可以使你免得淘气,否则,算我看错人。”
劳伦斯先生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所以,他趁热打铁,不等垂头丧气的小子缓过气来反扑,他们就出发了。后来,准备行装的时候,劳里的举止又恢复到年轻人的常态,喜怒无常,一会儿脾气暴躁,一会儿忧郁寡言,而且,胃口不好,衣着散乱,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钢琴上,尽弹奏一些节奏猛烈的曲调。他在躲避乔,但却又通过窗户凝视着她,这样,心里感到宽慰一点。夜间,劳里的悲怆面容,使乔梦魂萦绕。白天,则使她深感内疚。劳里跟一般的痴情人不同。他从不提起自己失恋,也不愿意让别人,甚至不让马奇太太安抚自己,或者表示同情。有时候,他的朋友知情后,倒觉得一阵轻松,只是劳里出发前的几周令人十分难熬。所以,听说“可爱的可怜家伙要离家去忘却忧愁,等到回到家时,又会心情舒畅了”,大家都很开心的。当然,对于他们的误解,劳里仅仅狡黠地笑了笑。他就像一个态度清高,内心酸楚的殉情者,对于爱情坚贞不屈。
动身出发时,劳里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故意掩饰内心忐忑不安的情绪,但似乎老是露馅。别人并不理会他的轻松神态,但表面上装作深受鼓舞,给他看的。他表现得挺不错,直到马奇太太亲吻他。马奇太太在他耳边嘀咕,充满了慈母般的关切。后来,劳里知道马上就要上路了,便匆忙和大家拥抱,包括伤心的汉娜。接着,他拼命地跑下了楼。乔跟在他身后,要是他转过身就朝他挥手。他果然转身回来了,伸出双手去搂抱上一级台阶上面的她,仰望着她,那脸色使他的短暂恳求既信誓旦旦,又哀婉动人。
“唉,乔,你就不能?”
“特迪,乖乖,但愿能够做到!”
除了短暂的停顿之外,整个送别过程就这样过去了。当时,劳里挺了挺身子,对大家说道,“好了,别在意。”他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啊,其实并不好呀,乔确实在牵肠挂肚。因为,她狠心回绝后,他的卷发脑袋一度靠在她胳膊上。她心里觉得,好像用刀刺杀了心爱的朋友。当劳里头都不回地离开她时,她明白,男孩劳里永远不会回来了。
[1]当时的美国改革家(1811—1884)。
[2]雅典雄辩家(公元前384—公元前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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