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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文修二话不说,第一时间就将盒子从匣子里拿出,放在包袱里包好。尽管手指发抖,还是死死将包袱系在胸前。
这是黄副首领早就定下的策略。
遇到不可控局面时,她要护送着物件先走,其他人则拼死护她突出重围。
鲁海既这么说,那就代表,此刻便是最艰险的不可控局面。
恐惧,惊怖,担心,悲恸,等情绪几乎瞬息将她湮没。
可她不能任这些情绪发酵,只能兀自忍耐压着,因为她可能是带走物件的唯一希望。
她又看向窗牖外,压根不敢去想他们的拼死,只是抖着唇嘱咐:“你们,千万保重……”
话音刚落,无数冷箭突然自两侧齐发。
闷哼与哀嚎声在外响起的时候,一伙蒙面黑衣人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来砍杀。车外头,马嘶声,怒吼声,喊杀声,刹那响彻云际。
抱着怀里木盒仰面倒在马车里的时文修,还在为刚才擦过她头皮那寒箭而心脏狂跳之际,就猛听见自外头传来黄副首领的大吼声:“带物走!!”
走,是谁走,不言而喻。
这是对她的命令。也是她的使命。
令入耳的第一时间,她就一骨碌爬起来,抱着怀里物件直接冲出了马车。
“走!快走!!”
鲁海牵了马来,不由分说将她提到马上。
他满脸的血,身上也是血,不知是别人还是他的。
黑衣人见她抱物出来,无不闻腥而至。
鲁海回身猛砍一人,嘶吼:“快走!”
时文修不去看地上躺着的尸体面目,也不去看鲁海皮肉翻滚的后背,她只看前方,只敢看前方。扬鞭狠甩,她用尽平生力嘶吼:“驾——”
骏马带着她,疾驰在同伴们为她开辟出的一条生路上。
身后两侧厮杀不绝,鲜血纵横,犹似炼狱。
余光里,她看见了葛大瓦的一臂被人斩断,在半空划过血色的弧度。
她的牙齿死死咬着唇,嵌进了肉里,咬下了半块肉。
她两目依旧紧盯着前方,不敢让眼泪涌上眼眶,唯恐视线受阻看不清前路。
哭没用,怕也没用,悲痛更无用。
她得活着,得将物件成功送回京去。
黄成在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就渐放松了些抵抗的力度,同时不着痕迹的朝旁侧让出些路来。
他的几个心腹见此,想到之前听其低声嘱咐了句‘以己身为重’的话,迟疑了些后,也渐渐抵抗的不那么强烈,皆往旁侧稍微退让。
黑衣人抓住时机瞬间撕开一道口子,顾不得再与那些亲兵们纠缠,突出重围的他们分两拨,一拨人驾马车离开,另一拨人则第一时间往人消失的地方迅疾追去。
剩下的亲兵中有驾马欲追上阻拦的,却被黄成给当场喝令住。黄成也不多做解释,只迅速组织剩下的人逃离此地。
“黄成!你个孬种!!”
鲁海指着他鼻子怒骂,几欲冲上来打他。
黄成的行为在看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此行任务是何等重要,他们无人不知,早在来前黄成就三番几次强调,物件万不能有失,关键时候拼死也得护物件周全。可如今在这至关紧要的时刻,黄成不仅率先开了口子让黑衣人杀了出去,竟还不允许他们追击阻拦,这在他看来,黄成已不单单是孬种怕死的事了,其所作所为更像是个叛徒!
黄成一脚踹了他膝盖,挥手让人将他带上马。
“有什么不满,你回去后跟主子爷当面说。”
他没再管鲁海,招呼人驾马立即按原路返回。
时文修在回头远远见到后头追兵时,当机立断,直接驾马扎进了一望无际的林子里。随即她勒马跳下,拔了钗子刺向了马背,在马嘶鸣疯跑之后,她抱着怀里物也疯似的朝相反方向一路狂奔。
她跑不掉了。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但是物件决不能落在对方手里,否则为掩护她逃出的同伴们就白白牺牲了,还有为国流血效力的将领们以及他,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脑中划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她迅速的环顾四周地形景物,开始记位置。
林子入口马走二百至三百余步,之后西南方向狂奔四五百步,正北百步处有深沟,似东边不远处有溪涧水流声。
她寻了棵高大的树,然后蹲在树下开始疯狂的挖着。
好在这里离溪涧处不算远,土质松软些,不消片刻功夫就挖了一坑,堪堪将盒子塞下。
等埋好了盒子,大体抹除了痕迹,她再一次环顾四周牢记这个位置,就用尽全力朝着溪流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要活着,请上天保佑她,让她躲过这劫,成功等来救兵。
她平生只求这一次。
大军在回京途中的第二十日,禹王收到了她被抓走的消息。
当夜,他喝了整一坛烈酒。
却在半夜,他自噩梦中醒来,而后孤坐床边迟迟未能回神。
梦里,他亲眼看见,她被人打的肝肺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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