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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琅秋上前一步,站在了孔夏身边,对声乐老师说:“我们私下里进行了一些探讨。”

“哦哦,这样啊,挺好挺好。”声乐老师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孔夏抱着孔夏的手,甚至还倒退了一步。

不知道为什么,程琅秋的表情有点吓人,像是她一不小心踏入了程琅秋的领地,而这就是程琅秋给她的警告。

但是,可怜的声乐老师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声乐老师咳嗽一声,拍程琅秋的马屁总归是没错的,她面对着所有人干笑:“看来和我们的秋秋探讨探讨还是有帮助的,大家平时还是要经常交流啊。”

程琅秋也相当配合,谦逊地跟着点头道:“互相学习。”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团员们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她们何德何能居然能跟程琅秋互相学习了呢?程琅秋的水平,当她们的老师还差不多。

不知道是谁带头尬笑,总之这个话题就在一群人的打哈哈中过去了。

但是孔夏听了有点不舒服,不是在听到程琅秋说希望大家都来找她相互学习的时候,她知道程琅秋在队友们中间的人缘不好,大概也没什么人真的会去找她学习,但是声乐老师说到“我们的秋秋”这四个字的时候,孔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了。

什么叫我们的秋秋啊,到底是谁的秋秋?

其实孔夏这闷气生得好没道理,本来“秋秋”这个称呼就是程琅秋的粉丝们给她取的,程琅秋的微博上有几百万粉丝,她们都可以叫她“秋秋”。

这个温软的,亲昵的称呼,从来没有独属于孔夏过。本来就是别人的东西,是所有人共享的东西,她又有什么资格贪恋呢?

而且,说到底,她为什么想要一个独享的称呼呢?

孔夏烦躁了起来,因为有太多的事仿佛脱离了她的认知,接下来的训练里,她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连程琅秋默默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和几次欲言又止都没发现。

等到训练结束,孔夏买了个饭团爬上了楼顶,天台上晚风吹拂,天边的红霞渲染出瑰丽的层次,她席地而坐,闭上眼睛感受着头发被风吹动。

禅宗六世祖慧能曾经和人辩经,有人指着被风吹动的幡争论那到底是风动还是幡动,那时慧能说:“非是风动,非是幡动,仁者心动。”

心不静,看什么都不静。

孔夏叹了口气,睁开眼睛,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扭过头,看到是程琅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孔夏问。

程琅秋手里拿着个平板,站在天台入口处,昏暗的霞光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模糊暧昧的光晕。

“我猜的,看来我猜对了。”程琅秋笑道。

她当然不会告诉孔夏,她找遍了这座楼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才问到,原来孔夏上了天台。

“别骗人了,”孔夏笑了笑,“我自己都猜不到我会来这里,你怎么可能猜得到?”

孔夏不是那种心思细腻敏感的人,在今天之前,她也从来做不出爬上天台吹风这种在她看来矫情的事,完全是一时兴起,有感而发。

程琅秋走到孔夏身边,也肆无忌惮地坐下,地面上有灰尘,程琅秋的衣服都很贵,但她选择视而不见。

“一起看吗?”程琅秋自然而然地把平板放在两人中间。

“什么?”孔夏问。

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孔夏就后悔了,今天是她们一起上的综艺《桃花源记》开播的日子,虽然后面的节目还没有录完,但是第一期早就定档在今天播出了。她应该跟程琅秋一起看首播的,但她却突然矫情症发作,一个人跑到天台上装文艺去了。

好在程琅秋不会介意,她好像对什么都不介意。

程琅秋熟练地点开播放平台,她们几个人的节目海报出现在开屏页面,程琅秋的神色温柔,她说:“是我们的节目。”

第一期节目是她们几个人第一次到村里互相见面的过程,相当于整季节目的先导片,在节目组还在介绍小山村美丽的自然风光时,程琅秋点开了评论区和弹幕。

她们各自的粉丝已经就位了,弹幕上刷起了孔夏和程琅秋的名字,节目组在预热造势的时候就有意把海报上孔夏和程琅秋的站位安排在一起,宣传时用的是绝美姐妹情来描述。

这个说法显然惹了众怒,弹幕上还好,评论区里两家粉丝已经阴阳怪气地掐了起来,孔夏有点尴尬,她赶快去看程琅秋的神色,但意外的是程琅秋的脸色如常,好像没看到那些夹枪带棒的评论一样。

有人说程琅秋像根木头一样戳在台上,还有人内涵程琅秋说她根本不该屈尊在内娱里浮沉,应该直接去金色大厅开音乐会,总之各种难听话都有,看得孔夏都心惊肉跳。

那些说程琅秋不好的人,多半都是喜欢孔夏的人,她觉得很刺眼,好像伤害程琅秋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孔夏按住了程琅秋划拉评论的手,看着程琅秋的眼睛,小声道:“秋秋,对不起。”

“你别再看这些了,她们都是胡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程琅秋一顿,反倒好笑地看着孔夏:“什么?”

“就那些评论啊,别看了。”孔夏有些着急。

“那些评论啊,”程琅秋挑眉,“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有些人喜欢你,有些人不喜欢你,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吗?倒是你,说着让我不要放在心上,其实真正在意的人,是你吧?”程琅秋歪着头,盯着孔夏。

她把孔夏的手拿开,孔夏越是不想看她越是把评论区大大方方地展示在孔夏面前,程琅秋有些严肃地让孔夏看着:“你看,这里不光有攻击我的,还有攻击你的,甚至还有攻击傅笙说她说退圈不退圈还来吃红利的、有攻击向晚说她不务正业的,还有攻击刘淙阳说他硬装少年不转型的,不管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赢得所有人的喜欢。”

程琅秋在心里说,只要能赢得那个人的喜欢就足够了。

“你是说……”

程琅秋叹了口气道:“我是说,你不必觉得抱歉,也不必有压力,我从来不曾因为这些怪过你。”

孔夏心底里忽然有一小块地方轰然塌陷,她每晚躲在被子里像精神分裂一样跟着程琅秋的粉丝们一起去空瓶打卡,看着那么多人哭着喊着要和程琅秋贴贴,到最后行尸走肉一般加入她们,她都不明白自己那种病态般的心理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其中就有孔夏对程琅秋的愧疚。她夜以继日,只是希望能够稍稍弥补程琅秋受到的伤害,毕竟程琅秋原本的人生风平浪静,她并不需要面对那些。

但现在程琅秋告诉孔夏,“我从未怪过你”。

平板上,熟悉的配乐响起,第一期节目正式开始了,孔夏会和程琅秋有很多互动,甚至比她们在一个训练营里的时候还要多。

程琅秋兴致很好,她甚至还半开玩笑一般问孔夏:“你说,我们的cp粉会给我们起什么名字?”

孔夏想象不出来,她和程琅秋的名字放在一起,好像天然带着些许联系,她们的名字里都带着季节,而且还是彼此连贯的,好像就平平无奇地并列在一起,就有点韵味。

但是cp粉们一般都会给蒸煮的名字找一个有趣的谐音,粉丝们的聪明才智往往让人拍案叫绝,所以孔夏紧身地没有发表看法,她期待着被沙雕网友们一鸣惊人。

节目开始了,先是孔夏一个人在小木屋里乱晃,镜头跟随着她,把小木屋的格局看了个遍,接下来,门外响起行李箱轮子在路面上滚动的声音,有嘉宾来了,孔夏雀跃地跑到门外迎接,甚至还紧张地不停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孔夏:“救命,我怎么像个傻子。”

程琅秋弯起嘴角:“傻吗?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弹幕上也是刷过了一大片【救命老婆好可爱啊啊啊啊啊】

孔夏捂着脸,从指头缝里偷偷往外看,孔夏此时都心知肚明,她马上就要拉开门,闭着眼对外面的傅笙和向晚喊:“程……”

这个插曲,是程琅秋不知道的。

“我当时……的确以为门外来到是你来着。”孔夏艰难地解释道,希望能挽回自己在程琅秋眼里的智商。

“是吗?这么急着见我,那看来是我让你久等了。”程琅秋抿着嘴笑。

弹幕上一堆人在看孔夏的笑话,哈哈哈刷满了屏幕,后期字幕生怕大家听不清孔夏说的什么,贴心的用花字在孔夏头顶打上了:“原来不是程琅秋啊。”

就差把委屈打在公屏上了。

“你当时很紧张吗?”程琅秋冷不丁问道。

“就……还好吧。”孔夏无意识地戳着衣服上的褶皱说。

从心理学上讲,如果一个人在去见某个人之前格外注重自己的仪表,那就意味着那个人在她心里占有格外重的地位,不管她自己有没有意识到。

程琅秋勾起唇角,心情很好。

继续往下看,等刘淙阳也来了之后,程琅秋终于姗姗来迟。

孔夏站在小木屋门前的空地上翘首企盼,忽然镜头一转,程琅秋拖着硕大行李箱的身影就出现在土路的拐角处,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程琅秋的眯起眼睛,抬头张望了一眼。

和已经收拾妥当等在门口的孔夏相比,大汗淋漓的程琅秋算得上是狼狈了。

“我也挺傻的。”程琅秋说。

“你不傻,你是没看到我刚过去的样子,幸好节目组剪掉了,不然我就要掉粉了。”孔夏下意识地反驳道。

节目里,程琅秋来到孔夏面前站定,似乎是犹豫了片刻,还是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孔夏肩膀上。

她笑眯眯道:“小夏,想不到吧,我也来了。”

现在听程琅秋这么叫,孔夏已经习惯了,但是对于看节目的粉丝们来说,骤然听到这么亲密的称呼,对她们来说不是一时可以接受的,弹幕上孔夏的粉丝们几乎就要跳起来了。

【还叫小夏吗,需要这么假惺惺的吗?】

【我暂停看了,程琅秋的手根本没碰到我们夏夏,这么嫌弃的话干脆别一起上节目呗,非要蹭我家热度吗?】

看到这一条时,孔夏也一愣,她扭头看向程琅秋,问:“你当时没碰到我吗?”

孔夏确实不记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一件小事而已。

而程琅秋记得清清楚楚,她眼神从平板上移开,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那时的心境:“我的手,其实是悬停在你肩膀上面一点的。”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不喜欢这种接触。”程琅秋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孔夏问。

她耍赖一样往后一倒,程琅秋果然一脸无奈地拖住孔夏的脊背,就好像她整个人倒进了程琅秋的怀里一样。

“嗯,我现在知道了。”程琅秋轻声道。

弹幕上的乌烟瘴气还在继续,现在已经不只是孔夏粉丝的单方面输出了,因为就在节目上,孔夏紧接着就脑子短路称呼程琅秋为“秋秋”。

这可比“小夏”黏糊多了,基本上之后那批早期就跟着程琅秋的粉丝们才这么腻歪,如果说程琅秋是故作亲昵的话,孔夏就更算得上是用力过猛了。

而且,程琅秋的粉丝们在弹幕上狂舞,因为孔夏喊的“秋秋”这个称呼基本算得上是粉丝专属,这么一来仿佛孔夏平白矮了一辈,那些为孔夏摇旗呐喊的粉丝们,也跟着低了一头。

孔夏的粉丝们气得直咬牙,颇有种“臣等正要死战,陛下何故先降”那般郁卒。

孔夏尴尬地笑了一下,她当时也没想到的,但是紧接着刘淙阳跳出来把问题直接点破了,她也没解释,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借坡下驴般地间接承认了,现在再想解释也就解释不清了。

节目上,程琅秋开玩笑要给刘淙阳签名,本来后面还应该还有一个孔夏的,后来一群人打闹一下,把这段就糊弄过去了。

孔夏披了粉籍,顶了争议,甚至还连个签名都没有。

“签名,你想要吗?”程琅秋问。

孔夏脸红得要命,她从来没觉得看自己的表演这么羞耻过,程琅秋问她的时候,孔夏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不……不用了……”孔夏捂脸摇头。

“可是如果要营业的话,最好还是要兑现一下,”程琅秋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得一本正经,“要不然她们会觉得我们太假。”

“可我们本来就是假的。”

“但我们希望别人觉得我们是真的。”程琅秋继续争辩,她故意用一种很偶像剧的语气看着孔夏的眼睛道:“小夏,别人有的,我都要给你。”

孔夏不想再继续这个真的假的的话题了,和程琅秋讨论这些太诡异了,孔夏直接认输投降。

“签吧,你签吧,不就是个签名吗,我回去就发到微博上。”孔夏放弃了挣扎。

“但是,我没带笔,也没带本子。”孔夏峰回路转,她看着程琅秋一摊手,像个无赖一样。

“没关系,我带了。”

说着,程琅秋就在孔夏的目瞪口呆之中,当真从口袋里面抽出了一只小小的马克笔。

“你是不是准备好的?”孔夏震惊,感觉到了一丝丝微妙的上当受骗感。

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马克笔呢?她们现在又不开粉丝见面会,就离谱!

程琅秋笑了,她拔开笔盖,盯着孔夏的领口露出来的一截肩带,搭在锁骨上,被锁骨挑起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弧度。程琅秋的思绪又飘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

孔夏会愿意她把名字签在那里吗?

程琅秋猛地闭了闭眼,沙哑着嗓子问孔夏:“你想签到哪里?”

孔夏低头,视线扫过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饭团,除此之外,她身无长物。

总不能签在饭团上啊,那她还吃不吃了?

最后,孔夏一咬牙,把手机递了出去。

她的手机壳背面是奶橘色的纯色硬塑料,干干净净的,能写几个字。

程琅秋也没想到孔夏居然能想到手机壳这么莫名其妙的点子,但她又转念一想,觉得手机真的绝妙。

现在谁还不是手机不离手,如果能把一个人放在自己手机壳上,那和过去把恋人的照片夹在钱包里又有什么两样?可能程琅秋骨子还是个老派的人,这种老派的浪漫很容易让她感动,就像父母那辈的人,把所爱之人一张小小的照片珍藏在钱包里,每天打开的时候都会看到,岁月难免会带来痕迹,等爱人的脸上爬上皱纹,等照片的边远开始泛黄,打开来看,她依然是最美最好的年华。

有的时候程琅秋甚至会庆幸孔夏什么都不懂,如果等她懂了这些,程琅秋恐怕根本无力招架,孔夏一个小小的无心之举,就能让程琅秋想到很多很多。

程琅秋接过孔夏的手机,在背面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交还过去的时候孔夏却不依了,她说:“我也要给你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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