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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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迷茫：“哪样？”</p>

戚映竹咬唇，她不能当一切都没发生，她鼓起勇气，眼睛坚定地看着他，不躲闪：“你一时待我、待我……那般亲昵，一时又要伤害我……你这般反复无常，让我怎么想呢？时雨，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p>

时雨望着她。</p>

他目光压下，低下头。</p>

戚映竹：“时雨，你说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p>

时雨低着头，好一会儿，他艰难道：“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么？”</p>

他可怜巴巴地抬头：“你别问我了。”</p>

戚映竹一怔，一时被他的可怜弄得心软，然她仍然狠下心，说：“我不能当你没有举起那三枚银针。我不会与想伤害我的人……好。”</p>

时雨重新低下头。</p>

屋舍中静谧，烛火摇晃，帐中气息浅微。戚映竹已经不再落泪，而是等着时雨的答案。她不在乎他是江湖人，不在乎他是神秘少年，只要他喜爱她……可她也不愿自虐，奢求他的一点儿爱。</p>

时雨问：“你真的想知道？”</p>

戚映竹：“嗯。”</p>

时雨抬起一只眼睛，他古怪地笑了一下，说：“以前也有人这么想知道，后来就要杀我了。”</p>

戚映竹后背上窜起一阵冷汗，不等她开口，就见时雨无所谓道：“随便你吧。”</p>

他伸出一只手，压在她心口，掌心下，便是她滚滚跳起的心脏。</p>

戚映竹一时呆住。</p>

他、他、他……的手，放的位置……</p>

戚映竹脸刷一下烧红，她抬手就要推他，手腕却被时雨另一只手按住。戚映竹挣扎，但他的手紧紧地压着她的心脏，手掌下，少女的心跳果然越跳越快。</p>

戚映竹羞怒：“你干什么！手放开！”</p>

时雨拉着她的手，贴着他掌心，与他一同听她自己的心跳：“你听，你的心跳声越来越快。”</p>

戚映竹：“放开我！”</p>

她脸红如血，眼神躲闪，本来苍白的肤色也染上了红霞，喘息微微。时雨确定她听到了，才松开手。紧接着，时雨抓着戚映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p>

戚映竹掌心下的少年心脏平稳跳着，戚映竹因羞窘而脸红，可她眼神闪烁，确实不明白时雨什么意思。</p>

时雨握着她的手不放。</p>

慢慢的，戚映竹镇定下来。她手掌贴着他的心，心中的疑虑渐渐升起。戚映竹抬头，与他干净清澈的眼睛对视。时雨迟疑着，说：“你……心跳很平稳。这说明什么呢？”</p>

时雨：“我靠近你一下，你情绪波动总是很大。我摸你心脏，你心脏就跳快。你摸我心脏，我却没什么感觉……你现在懂了么？”</p>

戚映竹脸色微白。</p>

时雨对她一笑，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因为我感觉不太到正常人的感情啊。</p>

“我一直不太有这种情绪波动。我最多的感情，就是弄不懂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那样。可我最近……开始有这种情绪了，我很害怕。”</p>

时雨看着她，一字一句：“央央，我什么都懂的。”</p>

他又否认自己：“可是同时，我什么都不懂。我根本就……根本就不太能理解你的感情。”</p>

时雨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举针，你就会自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哭，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我……我靠着经验在理解你们，但是我不是真的能够理解。</p>

“我那么对你……是因为我太害怕。我不是真的想杀你，我是怕你让我变得更加奇怪。</p>

“央央，我已经是个怪物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p>

戚映竹凝望着他，静静地、错愕地听他说这些。她从未见过时雨这样的人，看他目光闪烁、努力跟她说话，看他时不时看她一眼、害怕她会躲开……戚映竹对他的那腔怀疑，反而弱了下去。</p>

时雨最后迷惘道：“因为这样，我身边才一个朋友都没有。只有秦随随……但是她也是利用我吧。大家都把我当工具用，其实我知道的。我不在乎那些，反正他们怕我，我也不喜欢他们……央央，我说明白了么？”</p>

他对她道：“我是怪物。你怕了么？”</p>

戚映竹眼睫毛上的一滴泪落下，溅在两人相握的手上。</p>

时雨见她又落泪，心里更慌。</p>

他天真无比道：“但是、但是你不要怕……我真的、真的不想伤害你，我已经决定自掏腰包，不会再碰你了。你要是不想见我，我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但是我还是会偷偷看你的……我不会让你知道的，你别伤心啦。”</p>

时雨说完，便觉心痛，然而他确定自己不想她消失，便决定自己消失在她面前。时雨一点点、留恋地推开与她相握的手，他忍着不舍，用眼神跟她告别。</p>

时雨小声：“我走啦。”</p>

手指一点点松开，时雨身子向后退，手指与手指即将脱离时，戚映竹回过神一般，蓦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仰头看那个站在床榻边的少年。</p>

时雨不能明白地低头看着她握住他的手。</p>

戚映竹眼中泪落，她靠他的手撑着，一点点跪坐起来。戚映竹鼓足勇气，倾身抱住他腰身，脸埋在他怀中，听着他此时依旧没什么起伏的心跳。</p>

戚映竹心里心酸，又觉得好笑。她和时雨，一个病秧子，一个没感情……倒真是，有趣。</p>

戚映竹小声：“别走了。时雨，你不是怪物，我会教你的……你说讨厌我，想杀我，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感情了。</p>

“时雨，来找我玩儿吧。陪我玩两年……然后你就能成正常人，交到朋友了。”</p>

时雨心里欢喜，当即道：“真的么？我可以找你玩儿？你没有要我走？为什么是两年啊？我可以一直找你玩儿啊。”</p>

戚映竹心里想，因为两年后，说不定她便病逝了。她在生命的最后两年，能有一段书上写的那般感情，已经很美好了。她也会努力教时雨正常人的感情。</p>

若能教会他，两年后他就可以有自己的朋友；若是教不会他，两年后她不在了，他也不会太伤心。</p>

戚映竹心里那般想，口上只微微笑，温柔答：“因为两年后，我就要回家嫁人，不能陪你玩了。”</p>

时雨闷闷不乐，心中有杀念浮起，却因眼下太温馨，而不敢暴露自己的杀机。他笑道：“好！一言为定！”</p>

时雨伸出手要与她拉钩，戚映竹一怔，时雨不安地问她：“真的会和我玩儿，会理我，不会赶我走了么？真的不会嫌弃我么？不会嫌弃我不懂么？”</p>

戚映竹垂目，轻轻地用小拇指与他相贴。她道：“我若心慕你，你是乞儿我也愿，是地狱修罗我也不怕。高坐明堂或尘埃加身，银钱万贯或乡野小户，国之贵胄或侠客天涯，我都不在乎的。”</p>

她隐晦地向他告白，他却因她文绉绉的话，而再一次听不懂。但虽然没听懂，在戚映竹红着脸偷看他时，时雨忍不住俯身，喉结滚动，将她脸颊上的一滴泪舔去。</p>

戚映竹娇嗔：“时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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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映竹便好像真的有了生气，真的活了过来。</p>

她不再提自己悬梁的事，也不跟时雨解释。时雨缠着想问她，但一晚上的折腾，戚映竹疲累无比，说自己要睡了。时雨心中觊觎她身上的香气和柔软的床榻，便不想离开。</p>

他振振有词：“你自尽了！我要看着你，防止你再次自尽！”</p>

戚映竹实在太困，又因两人说开一些事，她没之前那般避讳时雨。戚映竹向床下扔了一床被褥给他，便拉上青帐，困顿地睡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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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帐子垂地，戚映竹迷糊地睁开眼，感觉到些许异样。</p>

她刚刚醒来，尚未清醒，迷糊地看着时雨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床帐里，他低头，抓着她的一只手臂，好奇地打量。他的脸一点点低下，鼻尖蹭到她臂上肌肤。</p>

戚映竹登时被他吓醒，手往被褥中缩：“时雨，你又做什么？”</p>

时雨紧扣住她手臂，不给放开。他抬起眼时，让戚映竹松口气，因少年眼神干净清朗，并无欲意。时雨单纯地抓着她手臂，新奇地指给戚映竹看：“你看，你这里有个红点，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我擦不掉。”</p>

他想了想，补充：“也舔不掉。”</p>

戚映竹怔忡：……他什么时候舔了？</p>

戚映竹迷迷糊糊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霎时脸微红。然她想躲开，时雨总不肯将手还给她。他盯着她，戚映竹忍笑道：“当然弄不掉了。这是‘守宫砂’。”</p>

她说完脸红，飞快看他，心想说不定很快就没了。</p>

不想时雨恍然大悟后，兴致盎然，挽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臂：“我也要‘守宫砂’。”</p>

他催促戚映竹：“你也帮我弄一个。我想和你一模一样。”</p>

戚映竹：“……”</p>

她语气古怪：“你知道‘守宫砂’是什么意思么？”</p>

时雨瞥她一眼，说：“知道啊。”</p>

然后他脸忽然刷地一红，飞快瞥她一眼，嘀咕：“我没有和女人睡过啊，我当然能点‘守宫砂’。”</p>

戚映竹被他的脸红弄得不自在，结结巴巴道：“时、时雨，以后这种话，你不必告诉我……你、你先出去，让我起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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