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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孔灵韵在来之前是没想过要久留的。
她虽不是公子,但因着周国公主向来强势,故而灵韵公主未来是能有自己的封地的。
纵然仙境神奇,可她既不能科举入仕,也不想出类拔萃,只是好奇罢了。
况且对孔灵韵来说,周王待她千好万好,宠爱如同掌上明珠,她自然不想让父王伤心,从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到这里来瞧一瞧,看一看,加强一下周国和仙境的联系,然后围观一下德昌郡的改变,过把瘾就能回都城了。
至于孔章来“监视”自己的事情,公主殿下也只当是父王忧心过甚,她也可以理解。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自己还没怎么着呢,阿章这小子就先沦|陷了……
分明那边的仙人都还没来得及正眼看过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自家弟弟就已经恨不得在这里扎下去了!
这算什么?
本来是想要来监管自己的人,现在倒比自己还积极?
父王曾说齐国公子筠撒手没。
怎么着,撒手没这事儿还能隔空人传人吗?
而孔章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家阿姊的表情变换,他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行车瞧。
虽说平常被限制着,不能明目张胆做木匠活儿,可是该看的书一点没少。
正因如此,他才能瞧出这东西的神器。
从轱辘,到车轼,还有那个看上去格外神奇的带刺的圆盘和链条。
每一样都前所未见。
每一种都无比契合。
孔章只觉得自己所有精神都被吸引了过去,眼巴巴的盯着夏应推着的车子。
要不是孔灵韵拽着他,只怕公子璋已经颠颠儿的追过去了。
而灵韵公主暗自磨牙,若不是现在还有外人在,只怕她已经揪着弟弟的耳朵好一阵说教了。
不过这会儿公主殿下还是端住了自己的架子,对着楚老师温润一笑,声音柔和:“我在都城就听闻过仙人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楚老师并不擅长客套,就只是笑着点头。
还是昆景明开口道:“一切不过是顺应天意,琅云做的事情从不为了名声。”
这句话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同意。
他们确实不是为了名利。
只为积分!
孔灵韵却是面露赞赏,心下更是敬佩,于是便道:“刚刚听岳郡守说起,仙人想要在德昌郡教学?”
楚老师点头:“对。”
孔灵韵:“不知教授何物?我与阿章是否能旁听?”
孔章迅速抬头,伸手指了指:“那个车子能不能学?”
楚老师顺着看过去,便瞧见了夏应和自行车,很快摇头:“不能。”
孔章有些失望。
纪良则是凑过来说了句:“俩轱辘的不行,但是一个轱辘的还是有的,那个能学。”
孔章的脸上重新有了光。
郝佳佳则是用手挡着嘴巴:“什么一个轱辘的?”
纪良同样挡着嘴回道:“拿来推土的独轮车啊,算是农具的一种,这次也要教他们造这个的。”
郝佳佳:……
所以,你让人家一国公子,学推土车???
不过看着孔章雀跃的模样,郝佳佳把还没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这位公子,为国为民,真的是尽心竭力啊。”
而因为岳郡守准备的楼阁是现成的,楚老师又希望尽快普及农事,争取在天冷之前再种一季红薯出来,帮着他们扛过寒冬,故而招生之事很快就提上日程。
岳郡守把这件事情的优先级提到的最高,加上郡内百姓对于仙人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
不过一夜功夫,“琅云分校招生开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德昌郡城。
而村子有些位置偏僻,并不能立刻听到消息。
于是就让各地县令派了差人去通知所辖之地的村落。
李家村和牛家村前后脚得了消息。
李家村的李村正一路笑着恭送差官离开,一路送到了村口,一直到差人离开,他才回过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角嘴角一同抽搐。
因为疼。
距离牛村正打他并没过去多长时候,而牛村正显然是记恨他和李家村人之前的胡说八道,所以不仅用拐棍儿抽他身上,还往脸上招呼。
李村正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现在还没好全,稍微动一动就疼。
刚刚对着县衙的人陪笑脸,便扯到了伤口,现在只剩下“嘶嘶”的倒吸冷气。
而村人李四就是之前陪着李村正去牛家村的人,这会儿也跟在李村正身边,扶着他道:“村正,是不是在上点药?”
李村正却只是摆手:“来不及了,现在时间紧迫,要尽快让我儿去郡城。”说着,便暗自咬牙,“这次一定要选上才好。”
李四没说什么,只是低头,但实际上刚刚县衙差官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之前牛家村和李家村有什么争斗,大人不想理会,但如今,牛家村已然与仙人关系和睦,又种出了仙薯,牛村正更是得了仙人青眼,相比起来,李村正的所作所为都为人不喜,似乎还曾辱骂仙境?此事仙人宽厚,不予追究,但县令大人却记着呢,这次若是李家村挑不出合适人选送去分校,只怕李村正你以后在县令大人那边就要往后排了。”
这段话是李村正给差官塞了整整一块银锭子才得到的“内幕消息”,而且逻辑通顺,合情合理,想来县令确实是对李村正好感降低。
为今之计,便是要争取在仙人面前露脸,这样才能扳回一城。
于是李村正根本顾不上自己脸上的伤势,只管道:“快去叫邃哥儿来。”
李四应了一声,急忙忙的去喊李村正的独子李邃。
但是带回来的,却不单单是李邃一人。
还有李家族老。
显然族老们也听到了消息,知道仙人要选拔人才,于是都忙不迭的过来。
其中一位族老便道:“我家孙儿也读过书,识得字,不如让他一起去试试?”
“我的儿子也是不错的,认的字儿比我都多。”
“就让他们一道去吧,不然只有邃哥儿出远门也不合适,大家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至于选上不选上的,重在参与。”
对族老们来说,这就是个碰运气的事情。
选不上无所谓,沾沾仙气儿也好啊。
可是李村正却不想如了他们的意。
如今县令对李家村好感下降,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李村正言语适当,说了仙人坏话。
其实李村正最先想到的是,自己这个村正之位会不会丢了?
要知道,村子里选村正,都是由宗族耆老拟定,上报县令批准,而不是县令直接委派。
平常李村正地位稳固,是因着他读过书,有功名在身,又掌握着前倨后恭的精髓,这才能屹立不倒。
可要是被这些宗族子弟得了势,那自己的位置还能坐稳多久?
但李村正往歪了想,却不愿意往歪了说。
心脏的人永远不乐意承认自己心脏。
于是李村正便只是道:“诸位说的是,只是这仙人选材,多半也和科考一般,需要好几轮测试的,我虽不才,但也是村子里应考最多的,不如我先来甄选一轮,这样也能挑出符合县令大人要求的人才送去,免得白跑一趟。”
族老们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于是就叫了自家人来,让李村正挑选。
而李村正的效率也高,不消半日,便选出了十个人。
但与预想中的人才不同,那些识字多的、聪明伶俐的、年轻优秀的,全都被李村正给刷了下去。
真正留下的都是庄稼汉,年纪有大有小,反正共同点就是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不识一箩筐。
这个结果让族老们很是意外。
李村正却振振有词:“按着县令的要求,这就是最符合的。”
族老们半信半疑:“当真?”
李村正指天发誓:“自然当真。”
只有李四这个从头听到尾的人知道,自家村正又骗人哩。
明明差官从未说起过选人标准,至多提了嘴“脑筋活络,懂得农桑”,人家可没说要找庄稼汉。
李村正这般做,怕是忌惮着李家村的人会碍了自家儿子的路。
可知道归知道,李四可不会真的说出来。
只管继续低着头站在一旁,心里嘟囔,村正睁眼说瞎话,还指天发誓,真不怕天打雷劈?
……也对,之前骂仙人的时候都不怕,这会儿自然更加无所畏惧。
劈几下都是劈,无所谓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李家村选出来的人们就从村子里出发了。
一眼望去,都是黝黑黝黑的,只有李邃一个白净圆润,眼神更是和李村正如出一辙的精明。
而好巧不巧的是,牛家村的人也是今天出发。
两个村子本就相邻,于是,两拨人没多久就在官道上相遇了。
牛大最先变了脸色。
作为牛村正的儿子,虽然平常牛村正总是骂他傻憨憨,可是牛大的记性还是不错的,尤其记着李家村的人之前是怎么背地里编排他们的。
故而这会儿瞧见了李邃,也只当没看到。
李邃却眼珠子一转,然后就笑呵呵的上前打招呼:“原来是牛兄,许久不见,不知过得可好?”
牛大冷淡回道:“还行。”
牛二却回了个笑:“挺好的呀,你爹怎么样了?伤好点没?”
一提这个,李邃就出现了和李村正同款嘴角抽搐,可很快就止住了,圆胖的脸上带着笑道:“家父一切都好,劳烦牛兄记挂。”而后声音顿了顿,“对了,不知仙人几时从你们村子离开的?”
牛二一脸憨厚:“走了有一阵了。”
偏巧跟着的牛车轱辘松了,牛大赶紧去看。
而李家村的其他人开始担忧起来。
“不知道会考些什么……”
“感觉挺难的,你没看牛家村的人都在捧着书看么?”
“这咋办?我不认字啊!”
“村正不是说不需要认字?不会是糊弄我们的吧?”
听了这话,李邃的眼角一动。
是不是糊弄你们?
当然是。
只不过这会儿必不能说实话,不然他们扭头就能回村,到时候闹起来,不仅自家父亲威望下降,还会换一批人,没准儿就把自己给挤下去了。
倒不如把他们忽悠到郡城内,等自己进了分校,哪怕族老们想要闹,也要看在仙境的面子上不敢妄动。
这些话,李村正都在离别之时对着李邃说得清楚明白。
所以这会儿李邃就迅速平稳了心态,露出了笑容,慢悠悠道:“你们别胡思乱想了,我爹说了,并不需要什么字的,只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
众人惊讶:“这么简单?”
李邃一脸笃定:“是啊。”
而牛二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真好,我爹就是有先见之明,给我起的名字可好写了!”
李邃跟着笑,回过身时才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不过很快李邃就重新看向了牛二,道:“牛兄啊,唉,你知道的,这些日子我爹也不好过。”
牛二“哦”了一声,不觉得意外。
谁挨打谁都不好过。
李邃则是抬抬眼皮,觉得牛二是个好说话的,便心中一喜,又卖了会儿惨。
牛二是个老实孩子,虽然依然记着之前两个村子之间的争斗,但既然从人家口中知道了关于考题的事情,也不好摆冷脸。
于是他便跟着点头,还时不时的叹口气配合一下。
结果就听李邃状似无意的说了句:“不知道仙人可曾留下什么话么?也让家父能想出办法对着仙人赔罪。”
牛二便眨眨眼睛,老实道:“我爹说了,不用赔罪。”
李邃本想要套话,推测一下仙人考核的内容是什么,结果听了这话就有些着急:“为何?”
牛二认真道:“要是仙人生气,早就有雷劈了,现在你爹还好好的就证明仙人没记恨呀。”
李邃:……
呸!
李邃深吸一口气,然后才强撑着笑脸道:“莫不是你们还记恨着我父得罪过你父?”
牛二摇头:“没有啊,我没记恨,我爹也没有。”
这倒是让李邃有些意外:“哦?为何?”
按着牛村正的脾气,不应该天天三顿骂李家村解气吗?
结果就听牛二道:“他们不是打过一架么,打完了就完了,我爹教育过我,什么事儿都不要不依不饶,加上他们互有损伤,自然可以一概扯平。”说着,他憨厚一笑,“我爹是不是特别好说话呀?”
李邃却是一脸无语。
啥叫互有损伤?
明明是被你们单方面殴打好不好!
而被派来照顾李邃的李四也有些忍不住,开口道:“牛村正伤哪儿了?”
牛二叹了口气:“我爹打人的时候,使劲儿使大了,胳膊酸了好一阵子哩,之前连筷子都拿不起,说是累得很了。”
李邃:……
李四:……
打人打累了可还行?
你觉得你说的是人话吗!
李邃也忘了要套话的初衷,只管磨牙道:“这般不留后路,你就不怕我父以后得了机会与你家为难?”
牛二依然一脸真诚:“不怕,你爹又打不过我爹。”
……
气得说不出话。
而等牛大将牛车松掉的轱辘重新安回去之后,才发现不远处站着的牛二,以及翻着白眼拂袖而去的李邃。
牛大急忙走上前,拉着自家弟弟问道:“那小子来找你做什么?”
牛二格外老实:“就说了几句话。”
牛大面露疑惑:“你怼他了?”
牛二赶忙摆手,挺着胸脯跟自家哥哥保证:“当然没有!哥你放心,爹说了,出来以后不让吵架,我肯定听话,而且我刚说的都是实话啊,实话咋还能气到人?”
牛大想了想,觉得也对,于是便没再多问。
可牛二却主动道:“说起来,他还告诉我个天大的秘密!”
牛大习惯了自家弟弟总是憨里憨气的,也就没当回事儿,随口问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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