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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薇在他身侧的坐下,报喜不报忧:“好着呢,吃的好,住得好,睡得好,你呢?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很不习惯啊?是不是后悔这么早把我嫁出去了?”

乔峥叹道:“是啊,后悔了,怎么办?把你男人不要了,住回来?”

乔薇爽快道:“好呀!”

姬冥修:“……”

罗大娘上了山,把乔薇带回来的金猪分给了乡亲们,众人看着这金猪,就知小乔在丞相府过得十分受宠了。

丞相府烤的肉,肉质鲜美,肥嫩适中,很快便被分食干净。

景云兄妹与二狗子玩到了山上,找到钟哥儿,把从丞相府带的好东西分给了两个小伙伴。

“这是枣泥山药糕,和外头卖的味道不一样,它的枣是最大、最甜的枣。这是燕窝脆丝饼,这是鲍鱼酥……”景云从小书袋翻出了一大桌的东西,一份分给二狗子,一份分给钟哥儿。

外院的草坪上,小白与珠儿也在交换彼此的礼物。

珠儿拿出连夜缝好的衣裳,轻轻地披在了小白的身上,欣赏了一番,竖起了大拇指。

小白点点小脑袋,从小背篓里取出一朵大头花,戴在了珠儿的头上。

两小只都对彼此的虚拟礼物十分的满意。

小院,小魏也见到了碧儿。

“你、你变漂亮了。”小魏红着脸说。

丞相府的侍女的行头,比寻常大户的千金还贵重,人靠衣装的,碧儿底子又不差,可不比从前漂亮多了?

但这种话,怎么能从一个没有关系的男人嘴里讲出来呢?

碧儿急红了脸:“登徒子!”

小魏慌了神:“我没有,我……我说的是真心话,你是真的越来越好看了……”

碧儿唇角一翘,压下来,从包袱里拿出一双鞋:“给。”

小魏惊讶:“给我做的?”

碧儿喝道:“想得美啊!谁给你做的?我给我爹做的,做小了,他穿不了,你爱穿不穿,不穿就扔了!”

“我穿我穿!”小魏麻溜儿地蹬掉了脚下那双破了三个窟窿,被甄威猛缝了又裂开、再缝上再裂开的破鞋,山上清冷,他脚指头都冻红了。他穿上了碧儿做的鞋,不大不小刚刚好,又舒服,又暖和。

“还有一双。”碧儿面无表情地把另一双扔到了桌上。

小魏喜色一笑,把鞋子抱进了怀里:“碧儿你真好。”

碧儿红了脸,看着他赤裸的脚踝,道:“这么穿,容易坏鞋的。”

“那要怎么穿?”小魏脱了鞋,“我还是不穿了,我供着!”

碧儿噗嗤一声笑了。

她一笑,小魏也傻乎乎地笑了。

碧儿敛了笑,拿眼瞪他:“呆子!”

碧儿从包袱里取出四双足衣,两双是双层的,中间没有棉絮,如今穿正好,另外两双是夹层,塞了绒的,冬天穿,不会冻脚。

小魏抱着暖融融的足衣,心里也暖暖的。

中午,一家人围坐在屋里吃了饭。

罗大娘烧了一只鸡,碗里两根鸡腿,乔薇夹了一个放进望舒碗里,准备把另一个夹给景云,乔峥却先她一步,把鸡腿夹了起来,乔薇以为他是要给景云的,哪知却给了她。

乔薇不解。

乔峥道:“你疼你女儿,我就不疼我女儿了?”

乔薇的鼻尖酸酸的。

吃过饭,姬冥修陪岳父大人下棋,依旧是十分心机地计算着怎么输得不着痕迹,既要让岳父大人过瘾,又不能让岳父大人赢得太容易,几盘棋下来,比批了一天的折子还费神。

乔薇找来七娘,问了她与作坊的状况。

作坊一切正常,有几个刺儿头,仗着乔薇不在,暗地里偷奸耍滑,被七娘揪出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并罚了三日月钱。

那几人怀恨在心,趁着七娘去街上采买食材,将七娘堵在田埂,阿贵及时赶到,把几个小杂碎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自此,再无人敢闹事了。

七娘乐于接受乔薇的思想,但她骨子里,也仍保留了传统女性的特质,女人,还是需要一个男人。

阿贵心肠不坏,就是性格太讨厌了,乔薇觉得自己要是找了这种男人,估计能被活活气死,但七娘不是她。

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半日时光,白驹过隙,转眼便暮色四合。

乔峥伸了伸胳膊:“一下午,坐得我腰酸腿软的!行了,你们回吧!”

姬冥修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乔薇把棋盘收拾干净。

乔峥拿过她手里的棋盒:“行了行了,放这儿吧,我自己会收拾,天色不早了,走夜路多有不便,赶紧上路吧。”

唉,一天怎么就这么短呢?

乔薇郁闷地看向乔峥,他精神倒是爽利,眼底却有两片鸦青,想来这两日,又失眠了吧。乔薇的目光又落在了他头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看到了几根白发:“爹,你头发乱了,我给你梳个头。”

乔峥顿了顿,笑道:“难得女儿这么孝顺。”

乔薇从抽屉取来梳子,摘下他发簪,将他鸦青的发丝放了下来,轻轻地拨了拨。

不是错觉,是真的有白头发。

才不到四十的年纪,怎么就华发早生了……

乔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给乔峥梳完头,戴上发簪:“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带个消息,我带景云和望舒回来看你。”

乔峥温柔一笑:“知道了,去吧。”

天色渐暗,是真是要走了。

姬冥修揽住她肩膀,轻声道:“走吧,改日再回来探望咱爹。”

另一边,两个小包子也在依依不舍地告别玩伴,不知下次见面得什么时候,小伙伴们难过极了。

一开始只是钟哥儿哭,很快,二狗子扛不住了,也开始哭,景云见他们哭,自己也有些忍不住。

三条小男子汉哭成了水母。

只剩望舒淡定得不得了,特别女汉子。

草坪上,小白也告别了珠儿。

二人来了一个友谊的抱抱。

趁着抱抱,珠儿往小白的小背篓里塞了一只癞蛤蟆(小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丑哈哈的癞蛤蟆哟)。

小白也趁着抱抱的时候,往珠儿的小背篓里塞了一条珠儿的大克星——超级剧毒五步蛇。

可以说是一对非常心机的小兽友了!

乔峥站在山头,目送几人下山。

乔薇一步三回头。

乔峥挥手,示意她去。

景云还沉浸在与小伙伴分别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望舒笑眯眯地挥手:“外公再见!”

乔峥微笑,再见。

几人上了马车。

一下午折腾,孩子都累了,马车晃悠了半刻钟便歪在爹娘怀里睡着了。

乔薇情绪有些低落。

乔薇从没想过两世失去了父母的她,会真的碰上一个如此疼她的父亲,而她,从做出的冷漠,到如今的不舍,个中变化,连她自己都惊讶。

原来她也不是不想要,只是要不到。

真正要到了,就难以割舍了。

姬冥修握住她的手:“别担心,过了这个月,我时常带你回来,你要是喜欢,可以让咱爹搬去四合院,每个月咱们都去住几天。”

乔薇委屈地说道:“我爹长白头发了,你爹比我爹大那么多,都没长呢……”

姬冥修把孩子放到身后的软榻上,坐到她身旁,将她纳入怀中:“我爹没良心,能和你爹比吗?”

有这么说自己爹的?

乔薇想了想,道:“你找我娘吧。”

“嗯?”姬冥修低头看向她。

她扒拉着他的手指:“你说的很对,我爹就是太执着了,我娘都死了这么多年,他大好的年华都耗在了寻找她的路上,他本可再成亲,再生一大堆孩子,他都错过了,他唯一的女儿还出嫁了,他老了会一个人孤零零的。”

姬冥修亲了亲她额头:“不会的,我会照顾他的。”

会把他接到身边,像照顾你一样,照顾他周全。

乔薇低声道:“我娘应该活着,必须活着,我爹都这样了,她要是不活着,就太对不起我爹了!”

这是在赌气了。

没人比姬冥修更明白失去双亲的痛苦,他也曾有一对疼他如命的双亲,但十岁那年,他娘过世了,他爹虽活着,但那与过世也没什么分别,总之,不是那个记忆中让他骑大马、驮着他满院子爬的慈父了。

就如他心疼母亲一样,她也心疼她父亲,心疼到不惜去埋怨撒手人寰,留她父亲一人在世间忍受疾苦的母亲。

姬冥修抱紧了她道:“我已经吩咐海十三去找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天涯海角,也一定找寻出你娘亲的下落。”

……

一望无际的河滩上,海十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手中拿着一张本地的舆图。

这个小镇叫洛河镇,而这个村,是洛河镇最后一个渔村,等走访玩这个村子,洛河镇就走完了。

但什么都没查出来啊!

海十三叹气。

杨柳镇、白桦镇、凌阳镇……顺着江水的镇子,他找得七七八八了,人都晒成了鱼干,可当年大火几乎将这一带夷为平地,葬身江腹的死者数以万计,要从中找出一个姓沈的女子,谈何容易?

海十三走进了渔村。

一股鱼腥味扑鼻而来,海十三皱起了眉头,最近闻这种味闻得太多,简直要吐了。

一个小姑娘啃着一条鱼干,好奇又好笑地看着他。

海十三瞅着她还算顺眼,咧唇一笑:“小姑娘……”

话音未落,小姑娘呀的一声吓跑了。

十几天没刮胡子的海十三,已经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凶叔叔了。

海十三见她跑进了一个小木棚子,略一迟疑,跟了过去。

这是一个简单得有些简陋的棚子,不足十平米,墙上挂着渔具,地上也堆着渔具,一个穿着麻衣的中年妇女坐在小板凳上,摘着渔网上小鱼。

在妇人身侧的一张,确切地说,是半张木床上,躺着一个不知死了还是没死的老人。

老人枯瘦如柴,两颊凹陷,手骨清晰可见。

先前的小姑娘就趴在老人的床上,有些害怕地看着追着她进来的大胡子叔叔。

妇人用方言骂了她几句。

海十三走南闯北地打探消息,不说大梁朝的方言全都会,五六十种还是听得出来的。

妇人在骂她,你爷爷病了,别凑那么近,你也想生病啊,是不是找死啊云云。

海十三微微皱眉,喊了句大嫂子。

妇人以为他是来个鱼贩子,用方言说道:“今天的鱼不好,你要小鱼就有,大的等明天。”

海十三也方言说道:“我不是来收鱼的,我是来向你问个人的。”

“去去去!没得空!”妇人不耐地摆手。

海十三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银元宝,妇人的眼睛瞬间直了。

海十三道:“我向你打听个人,你要是说出有用的消息,元宝就是你的,不过你也别想糊弄我,我这把刀子不是吃素的!”

说着,海十三将皮靴里的匕首抽了出来。

妇人吓得站了起来!

海十三从宽袖里掏出一个画轴:“我问你,十六年前,这儿发过一场大水,你们家是大水前就住这儿了,还是后面搬来的?”

妇人道:“一直住这边!窝都没有挪!棚子被冲毁了,又重新建了!”

海十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确定她没有撒谎,方打开了画卷:“这个女人,你可有印象?”

画中女子,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毛,一袭白衣,美如嫦娥。

妇人认真地看了看,摇头。

海十三又拿出了另一副画,依旧是这个女人,却戴了面纱,刘海梳起来,露出弯弯的眉毛、眉间一粒红朱砂,艳丽如血。

妇人的眼睛眨了眨,忽然皱眉道:“爹啊!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女人?”

小姑娘摇了摇老人:“爷爷,娘叫你。”

老人被摇醒了。

妇人走到床边,指了指不远处的画像道:“爹!你看那是不是那天晚上在我们家买船的人?”

海十三把画像拿近了些,老人睁着浑浊的老眼,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才张大嘴,啊啊啊地说了什么。

这一次,海十三真的听不懂了。

老人中过风,没钱治,留了后遗症,讲话不利索。

妇人却是听懂了,对海十三道:“是她!”

海十三眼睛就是一亮:“你们真的见过她?”

妇人指了指自己眉间:“她这颗红痣,我记得。”

那时,妇人还年轻,正是爱美的年纪,见这个姑娘眉间点了朱砂,很是漂亮,自己也去镇上买了朱砂来,后面村子里的人见她点,也纷纷效仿,一时间,一整个渔村都是眉间点了朱砂的女人。

海十三激动地问道:“能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你说她买了你们的船,是不是她还活着?”

夫人道:“不是她买的,是和她一起的人,他们几个一起的。”

“几个?”海十三皱眉。

“几个男人,好像会武功的样子,带着刀剑,戴着银丝手套。”那群人找他们家买船,出手十分阔绰,妇人不好意思,便留他们用了一顿饭,他们吃饭时,她没事,观察了一阵,倒是阴差阳错记住了这些特征,“那个女人没有吃饭,不晓得是不是死了。”

那晚风浪巨大,几人在棚子外等到半夜,女人宿在她家里,一直没醒,她悄悄摸了摸女子的脸,冷冰冰的,像死人一样。

妇人叹道:“后面风浪停了,他们就走了,我说夜这么深,走水路危险,天亮了再走吧,他们好像特别着急,根本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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