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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站在你的背后,为你绾起青丝,盘成思念的发髻。绾青丝,千千万万,绾起变成丝丝缕缕的情思。我想研磨石黛,为你勾勒出弯弯柳眉,勾勒出如花笑靥,描淡你眉宇间的心事,藏在你远山似的眉黛中。我想拈起桃红胭脂,轻轻修饰你的圆润,雕刻你的容颜挽留你的芳华,不被岁月篡改,永远留在桃花盛开的季节。
我驾着前世的马,套着今世的车,迷途知返,而后,与你相遇。晕染开故事的开端,春光韶华,你我都有,我用文笔挑染春色,你用针线缝补锦瑟。一切都是如此风情,只是突然,你厌倦了三朝的箫音,去寻五代的琴弦,如是,春色散尽,韶华枯萎。那些良辰美景,怎么涉得过迢迢奈何天,凭吊,转眼间,恍若千年,陌路,然后擦肩。
当年粉黛,玉砌雕阑,二十四桥仍在,只是那个吹箫的玉人,已将笙箫遗落何处。是否故事总是如此,如花美眷如玉红颜,总敌不过似水流年。落幕伊始,我始终在秦腔昆曲里寻找那个身披凤冠霞衣的依稀红颜。
我带着纷杂的记忆,提一缕星光,沿江南小镇一路打马而来,寻找你前世遗留的禅机。我错过的多少景色,丢弃了多少时光,时间荏苒倏忽,多少青丝成白鬓,多少新词变旧阕,多少繁花随流水,多少春色花事了,你如今芳影杳杳,又有谁来满足我无处落脚的相思。
是谁的清泪浸透宣纸,是谁的叹息研匀笔墨,是谁又袭寂寞词衫旧调重弹,一个千古不变的故事,在笔下辗转了千百遍,转换流年,不嫌烦。东风恶,吹散词章,还有宣纸上你的嗔怨,无从拾捡,明知是一场虚,明知是自欺欺人,明知道所谓的地久天长,不过是误会一场,我却固执的在婉转流香风花雪月的文字里,穿插推敲,韦编三绝,寻一个天荒地老的结局。
入夜,寂寞潜入西厢,月上柳梢头,我在月前,采集杂芜月色,细缆流年。西厢里思念弥漫,我在词堆里,押韵,想你,知否知否,满屋的相思入骨。灯影幢幢,印着斜斜的寒影,月色爬在六月的窗棱。我独倚剪影,习惯了在梦醒三更后,披衣而起,为你皓首穷经,满纸都是关于你名字的痕迹。落笔的心声,一字一句的温柔,执笔之间,却无言诉风情。是谁道,春风依旧好,是谁道,潇洒趁年少,如今却是春去人已渺,还有谁在原地歌咏弹唱。
纤瘦的孤影颤了又颤,恍惚的灯花挑了又挑,看我用锦绣的文字,编织一袭寂寞词衫,遥寄与你。用佛箴的姿态研匀落笔的开端,将一个个寂寞的词组打磨成一粒粒光滑的念珠,串成我对你的执念,执于手指轻捻。我挑开记忆的门帘,踏着平平仄仄的韵律,用语焉不详的句子撰述流年,是谁的思念打湿了孤枕,是谁的寂寞涂鸦了黑夜。
时常流连于浓词艳曲,在牡丹廷芳里独释一纸缠绵,在西厢记忆里寻觅锦瑟旋律,我一遍一遍地在泛黄的书页里,遥寄新词,幻想在稠艳的昆曲里与你邂逅,才子佳人般演绎一则隔世的传说。只是如今,是不是你已经在江南泼墨的山水画中流连忘返,最后渐行渐远,最后定格成我眼中的繁花,印记在我生命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你的小舟,为谁逗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为谁否认了我的追求,我沿着几世的记忆,搜寻那场邂逅,不过是三生旧痕迹,飘零在似水流年间。
夏天倏忽而过,繁花又香了一季,我梳理着思绪,作茧自缚,把自己缠结在自囚的桎梏里,临摹拓帖。想化成一阕诗词,压住韵脚,雁字行行,然后剔除所有的丰满,只剩一身风骨,不管衣衫渐宽。可是,我怎么能用舞文弄墨的嶙峋枯指敲打出梦境里的温馨布景,暗夜清冷,满腔的柔情飘散在指尖,挥发在疏阑的月痕里。而我,只是一个会写文的穷丁酸儒,夜起三更,当我舞文弄墨之时,那便是相思到了极致。文字里飘散着浓浓的叹息,还有深深地无奈。
一篇篇残章,一行行断句,编织着旧时的诺言。一句山盟,一句海誓,拼一句天荒地老。你在句首,我在句端,没有承上启下的铺垫,转瞬被风凋谢,变成一个弥天大谎。就如你在天涯,我在海角,你在咫尺,我在天边,道一句海枯石烂,相隔千山万水,在遥远角落里仰颈相盼的你,又怎么能够听到我倾情的呼喊。
月色倾城,我放歌吟赋,依旧是千篇愁绪,几杯离索,闭上眼,繁华似锦恍如昨日,言语音笑犹在眼前,睁开眼,只见恍疏的的月痕,梦里有美人兮,在水一方,梦外桃花散尽,逃之夭夭。我在宣纸上泼墨着有你的风景,江南,桃花,烟雨,水榭,白马,落款是人间三月。
我借来西风,卷起记忆的门帘,透过层层烟雾追寻你的背影,你走的那么风轻云淡,去寻你的江南三月,只留我在原地痴痴惘惘,你不来我的中原,我也寻不到有你的江南,如果泉涸,鱼相与处于陆,又怎么能相呴以湿,怎么能相濡以沫,到头来只剩我一个人,在茕灯孑影的江湖里苟延残喘。
江南,当我写下这个词时,几乎所有美好的,哀怨的,细腻的词便一涌而上,只好放任思绪,抛却一身铅华浮事,在泼墨的山水画里,寻你的气息。记忆里,清晨在氤氲的雾气里,我从江南而过,踏着长长的青苔石阶,走在多情的烟雨江南,踏沙堤木桥,绕过幽静的古街深巷。听你诉说一段才子佳人,儿女情长。
路过画堂深处,看老者挥笔临墨,弄琴奕觞,看您捋须轻叹,缓缓讲述陈年过往。午后,浣溪沙边,吴哝软语,无限风光,俏皮女子躲至莲旁,与鱼儿浅嬉水塘。恬静女子,静坐庭廊,看山一抹如黛,听马蹄声响。黄昏,撑把油纸伞,斜风冷雨,独自结着愁怨,做丁香般的姑娘。走一户人家,扣响木绿黑漆的古门,一少妇面色娇好欣喜迎出,打开柴门,淡了愁云,噢,你不是归家的人儿,只是过客。
江南,石板,老者,油纸伞,马踢声,归人。唯美绝伦的画面,好似生命冗长的秘密,无人问起。可我却像受了盅惑般一醉不起。我开始疼惜那撑伞的女子,她是否依旧踏着莲步,彷徨在雨巷的尽头。我开始担心那美丽的少妇,孤院深锁,墙头红梅,她是否盼来了归家的人儿。那达达的马蹄,是否伴着浪人的远行,安然归家。我开始怀念挥笔老者,想他的砚墨尚未醮尽,是否已给后人讲述了一段静穆时光,小城故事的深情未央。我想,有生之年,我已恋上了江南。
多想,某年,情系江南,于千年之后,让我的情愫滋生,于苔痕陋室,随烟雨定格朦胧的画面。多想,某月,晨钟暮鼓,暗香沁透,于他红尘相伴,看斜阳芳草,为他填写阙词的真言。
多想,某天,乘楼台小榭,看我横笛轻吹,你瑶琴盈袖,随烟波唱晚乌蓬的浪漫。多想,某时,与那人共同抖落一把落寞,漫步长街短巷,洗手焚音,如瀑垂长,一起地老天荒。
只是,梦醒后,想终归是想,我终不是你要等的归人,千百年后,谁人记得,若如初见的雨巷,丁香般结着愁怨的姑娘,刻骨的心跳一如你淡淡出妆,向我走来。只是,南北东西,江南旧事,阔别了青街烟雨,你还是你,已不记得有我的记忆。
烟笼寒水月色笼沙,夜泊淮河近酒家,文君酒肆依旧,黄四娘当垆卖酒,五柳先生醉了,直起腰颠颠晃晃采菊去了。谢安醉了,在一个风声鹤唳的年代里做了一个草木皆兵的梦。杜郎醉了,宿醉秦楼楚馆,一梦十年,赢得青楼薄幸名。东坡醉了,拉着大和尚,泛游赤壁,想周郎,忆小乔。沽一壶老酒,赊一叠茴香豆,在前世今生的朝代里,随淮河水追忆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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