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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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的水井不是地下水，是山泉水。就在屋后的山壁上，用石块砌出一个小洞子，山上流下来的水就淌在洞子里，满出来的就顺着洞子流出来，靠着山壁形成了一条小水沟。

花蕊娘踩着洞子下面光溜溜的石子走过去，舀出一瓢水来，对着月光看了清亮清亮的，便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山泉水最是冷冽，两口下肚，花蕊娘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一下张开了，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花蕊娘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又舀出大半瓢来，仔细捧好沿着原路回堂屋去。

花玉朗小小的身子整个缩在棉袄里，听到脚步声响抬起头来，看见花蕊娘手里的水瓢，就舔了舔有些发白的嘴唇。

“来，慢些，这水凉得很。”花蕊娘蹲下身来，将水瓢递给花玉朗，看他大口大口的喝着，便小声地提醒道。

“姐，刚才娘亲叫我睡觉了。”花玉朗喝完了水，挨着花蕊娘重新躺了下来，小声小气地说道。

“什么？”花蕊娘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堂屋正中的两具棺木看了一眼。回过头见花玉朗眼皮微微阖着，便拍了拍他的后背，哽咽道：“朗哥儿做梦了吧，没事，有姐在这儿呢，赶紧睡吧。”

花玉朗睫毛轻轻扑闪了一下，将身子往花蕊娘这边贴得更紧了些。

花蕊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花庆余和秦氏的对话搅得她心里乱糟糟的。也罢，眼下爹爹和娘亲的后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往后的事儿，花蕊娘看了怀里的花玉朗一眼。

哪怕是为了弟弟妹妹，自己都要好好的打算将来。花蕊娘伸手探了探怀里的银子，幸好留了个心眼没有交给秦氏，这些银子得好好收着，谁知道大伯一家接下来会怎么样……

花蕊娘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会儿仿佛回到了自家县衙后院的宅子，却看见满院子都蒙着白布；一会儿又看见秦氏叉着腰在哪儿怒骂，花庆余在旁边阴测测地笑着。直到天色蒙蒙亮，才迷糊着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大一会儿，花蕊娘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骂声：“好生生的棉袄咋铺在地上糟蹋……这是不要钱还是天上掉棉花咋地？”

花蕊娘猛地一睁眼，就看见了秦氏那张肥硕的大脸。

“这水瓢咋也搁在地上，我昨儿不是好端端地放灶台上来着？它还会自己长腿跑过来……”秦氏脸颊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似是气得不轻。

“大伯娘，”花蕊娘一个翻身爬了起来，看见身旁的花玉朗也睁开了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只好压了火气向秦氏轻声道：“昨晚拿出来舀水喝忘了，我这就放回去。”

“啥叫忘了？忘了就能胡乱糟蹋东西了？”秦氏见花蕊娘居然没顶嘴，立刻得意洋洋地叉腰道：“咱庄户人家的物件可都是从地里刨出来的，你以为还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啥东西还能由着你糟蹋……”

“娘，这棉袄是我拿过来的，朗哥儿和蕊娘才多大年纪，冻病了咋办？”花广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堂屋，站在秦氏身后声音闷闷地说道。

秦氏扭身看了花广文一眼，嘴里咕哝道：“那也不能这么糟蹋东西啊，你倒是会心疼人……”说着一把夺过花蕊娘手中的水瓢，转身气哼哼地出去了。

花蕊娘微微垂着眼，将棉袄捡起伸手递给花广文。花广文尴尬地接过棉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蕊娘，还记得我不？”

一个身形健硕的少年从花广文身后冒了出来，冲着花蕊娘爽朗地笑着，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