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不用藏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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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全完了?为什么是杨神医的徒弟就全完了?”陈七一个箭步窜了过来。
手还没有抓到钱文远的肩上,就被丁了了拦住了。
“他现在很弱,你这一抓他可能就死了。”她道。
陈七没办法只得缩手,越发气得够呛:“他说混账话,我还不能问他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文远没有回答。不知是因为太虚弱还是受了惊吓,他一下子就昏过去了。
丁了了看陈七还在旁边站着,不禁皱眉:“夜深了,你不用去歇着吗?”
“我,”陈七一结巴,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
身后立刻响起了一片咳嗽声。
吓得佳佳瞪圆了眼:
这是怎么了?大家都病了吗?
受伤还不算,还要生病……那可就危险了呀!
小家伙茫然的神情惹来了一片笑声。丁了了皱了皱眉,看着陈七说道:“这里危重病人太多,我没有办法安心歇下。你有正事要做,总不能在这里陪我熬着吧?”
何况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陈七领会到了她没说出口的那层意思,心下挫败,又有些不甘心:“我怎么就帮不上忙了?再说我也没有什么正事,我平时也就随便转转……”
到了北疆才知道神仙似的四皇子对用兵打仗居然很有想法,所以这些日子一向都是四皇子带着将领们在运筹帷幄,陈七自己倒是闲了下来,成日就在各处营盘之间闲转,偶尔假扮成敌兵试探一下布防有无疏漏之类的。
敌兵被击退过一次之后没有再来,所以此处暂时还算安全,休整养伤是一等一的大事,目下再没有比这些伤兵更重要的了。
丁了了接受了这种说法,再不跟陈七客气:“那你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还不替我跑腿去!”
陈七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他就知道不该抱希望的。这么久了,他的媳妇还跟从前一样,人前人后半点儿面子也不给他留……而且完全没有要亲热一下的意思。
不是都说小别胜新婚吗!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只能讪讪地退了出去,紧赶着让人去各处帐篷里查问。
伤势危重的要尽早安排,但有些已经注定无幸的又要排除在外以免虚耗时间。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焦头烂额。毕竟他也不是大夫,安排起这种事来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只好临时又把几个已经歇下了的老军医叫起来,挨个分派下去。
人手还是不够啊。陈七苦恼得脑仁疼。
都怪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皇子。本来只要民间有大夫肯应征,这次的事很快就能顺利度过去,可是如今看来恐怕真的不会有大夫来了。
“不能都让我媳妇一个人做啊,要累死她吗!”陈七一边跑一边抱怨。
这的确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先前丁了了才只说了一句“不会有大夫来了”,就已经在伤兵中引起了一阵骚乱。那是他们还没回过神来,等再过一两天确定不会有医者再来的时候……不好说。
人在惊惧绝望之下是很难服从管束的。伤兵也是兵,一旦人心浮动,后果就很难说了。
陈七在营盘中转了一圈,再找到丁了了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
丁了了刚安顿好了一个伤兵,站起身来,腿一软就顺势倒在了陈七的身上。
陈七大为惊喜,之后又觉心疼,忙扶着她在一个土堆上坐下,一语不发转到后面去替她揉肩。
乖得像个小媳妇一样,惹来身后口哨声一片。
“你故意做给他们看的吧?”丁了了没好气地问。
陈七忙喊冤枉:“我待娘子一片真心可昭日月,哪里用得着表演给他们看!我是真心心疼娘子辛苦操劳,这还能有假吗!娘子你是不是不信我?咱们成亲这么久了,你夫君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一开口就没个停歇。
话这么多,的的确确还是原来那个陈七没错。丁了了放心了。
但眼下这个局面实在不是小夫妻亲近的时候。这不,才忙里偷闲坐了没有半刻钟,就有两个伤兵瘸着腿抬了一个气息奄奄的同伴过来了:“少夫人,您快看看虎子哥吧,他快不行了!”
陈七气得想骂人,却又不得不咬牙忍住了。
他心疼媳妇是真,人家想将士们心疼同伴也不假啊!他媳妇是累坏了,可人家伤兵的命都快没了!
相比之下,还是对方更可怜一点。
陈七认命地扶了丁了了起身,去看那个伤兵。
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应该怎么治了。伤兵嘛,受伤的原因都是一样的,受伤的位置也大同小异,治法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
这就令人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丁了了的医术其实很寻常,唯有这一招治外伤的本事很拿得出手,而军中需要的恰恰是治外伤的大夫。
她的医术倒好像是专为伤兵营准备的一般。
只是这一次丁了了看着那个伤兵没有着急动手。
“叫营中的军医都过来吧,”她道,“再找一些胆子大伤势轻的来,最好是读过书认识字的。”
陈七立刻吩咐人去传话,并且很快猜到了丁了了的意图:“你是要让他们跟着学?”
丁了了点头:“这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并且我昨天晚上就说过了。”
昨天晚上说的是让轻伤的士兵学接骨。
但其实别的手艺也都一样,不难学。
“我从前不肯教给别人,不是要藏着掖着,是因为麻烦。但是现在不能怕麻烦了。”
而且军中的将士们学这个其实比普通人要方便得多。
他们不怕见血,拿刀子会很稳。而且常年在军中,缝补衣裳都要自己动手,针线想必也能拿得稳了。
只要再教他们认准经络穴位,处理一些不要紧的小伤就完全不成问题。
丁了了把这些想法跟众军医说了,又补充道:“眼下局势紧急,只能先教你们这些,等以后得闲了,若还有人想要治伤的药方,我再一一教给你们。”
几个军医原本还有些不屑,刚刚去看过了她夜里救治的几个伤者,却渐渐地改了看法。
这个女娃娃,或许真有些过人之处也未可知。
横竖学点手艺也不吃亏,既然让看,那就跟着看看吧。
于是从早上开始,丁了了无论走到哪儿,身后都跟了七八个军医并二三十个瘸着腿的吊着胳膊的捂着腰的伤兵,蔚为壮观。
到了中午,又有一个腿伤狰狞的伤兵被送过来的时候,丁了了把尖刀递给了一个老军医:“你来试试吧。”
“我……行吗?”军医吓得手一哆嗦。
丁了了瞪了他一眼:“你是行医的,人的骨骼经络在哪儿,你该比我清楚得多吧?看了这半天了,还有什么不会的?”
军医默然半晌。
倒不是不会。事实上丁了了所用的技巧并不难学,无非是要胆大心细,在一堆烂血腐肉之中准确地判断出取舍,然后再注意不要伤到血脉经络就可以了。
但……实际上动起手来,还是难免会有些发颤。
老军医哆嗦着手接过了尖刀,本以为丁了了还要再嘱咐几句,却见她已站起身来,看向其余的军医和士兵们:“你们也看得差不多了,各自找几个伤势轻些的练手去!现下我要去赶着制药,你们若有事就叫人喊我一声。”
她带来的药不少,但相对这上万伤兵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自己紧赶着做。
比起那些动刀动针线的本事,其实那些存在她脑子里的药方才是最要紧的。
伤兵们自然也知道药的重要性,当下众人都把挽留的退缩的露怯的话咽了下去,迟迟疑疑地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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