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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珩也在林场陪猎,眼下家中只剩下三个儿媳,哦,还有个超凡脱俗的裴老太爷。
裴老太爷也不知去了何处,不过他一向不理家族事务,阿芙倒也习惯了。
王熙和桓羡一坐一立,默默在老夫人灵前抹泪。
桓羡看阿芙哭得抖心抖肺,看着都心惊肉跳,挺着的大肚子来扶她。
阿芙泪眼模糊地看见她,不由又想起老太太的一片慈心。她虽嘴上说着不急,可是人年纪大了,哪个不想含饴弄孙呢?竟是没能圆了老人家的想头。
桓羡含泪道:“嫂嫂快起来吧,婆母是睡梦中过去的,面容安详,想来是没什么痛苦的,是老天爷看咱们老太太心慈,特地降恩的。”
阿芙抹抹眼泪站起来,把桓羡扶到一边坐下,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得倒也得了安慰。
一屋子人都在默默垂泪,谁也不说话。
良久,阿芙轻声叹道:“事还得办呐,总不能让阿娘就这样”
王熙看了她一眼,用哭哑的嗓子低声道:“家里爷们儿都在猎场,怎么办呐。”
阿芙心想老太爷也没到老糊涂的年纪,怎得就每日甩手掌柜似的。
但她自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脑子里拼命回想做姑娘时候阿娘都是怎么办红白喜事的,只是在她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还真是没碰到过这样的大事,不由有些踌躇。
一个矮矮胖胖的敦实身影急急进来,竟是元娘。
阿芙去庄子上时并未带元娘过去,是以两人也是阔别许久,这会一看到从小将自己带到大的乳娘,阿芙不禁鼻子一酸。
元娘也眼眶发红,过来扶住她的手肘,侍立一旁。
有久经庶务的元娘撑腰,阿芙不知不觉底气足了很多,柔声道:“话虽如此,可就算是二爷和三爷都在家中,办红白喜事也是主母的职责。况且眼下天气还不算凉,若是等到两位爷从林场回来,恐怕事情就不好办了。”
王熙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桓羡说不两句有开始落泪:“婆母还说要带咱们妯娌多历练着,谁知道”
阿芙轻轻摩挲她的肩膀,强忍着泪水安慰道:“阿娘在天有灵,看着咱们呐。咱们几个其利断金,定然是能把阿娘身后之事安排好的。”
王熙心中也悲戚,可是看着阿芙又不爽起来。怎得旁人都喊婆母,就她一个人“阿娘”“阿娘”地挂在嘴上走哪都不忘呢?她一个外人,跟婆母才相处一年多,搞得好像比她们这些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还亲近似的。
再说了,口口声声“主母”来打理,不就是看着婆母人去了,自己在后院当老大了吗?怎得婆母人还在的时候不见她担起责任,一天天就知道跟叔裕你侬我侬
阿芙倒不知道她这些弯弯绕,她只觉得眼下对她们这样好的阿娘去了,便是再大的仇,也该往后放放,先让婆母风光下葬再说。
桓羡犹犹豫豫道:“那咱们先去请示请示公爹?”
倒不是桓羡优柔寡断,只是自嫁过来,虽然常在请安的时候见到裴老太爷,谁也不曾与他搭腔,通常都是老夫人热热闹闹地搭话,他一个人坐在一边看公文抽烟卷,就跟看不见她们几个似的,就连叔裕季珩也很少同他说话。
阿芙也怵,不由把目光放到王熙身上,被她嫌弃地瞥了一眼。
元娘恰到好处地接过话:“那自然是要请示的。夫人不妨列个单子,呈与老太爷过目了,再吩咐下头管事婆子做便是。”
阿芙听了心里连连点头,面上只是淡淡,桓羡倒是毫不掩饰地拊掌道:“到底元娘是个经过事的,咱们几个一到这会就麻爪了。”
元娘笑道:“也是夫人们年轻,等到了老奴这个岁数,定然是子孙满堂,到时候事都是办惯了的。”
王熙起身道:“那便拟单子吧,金钏,伺候笔墨。”
在元娘的帮助下,到底是在天擦黑时拟定了大概。
一概白事用品的预定、府里架设和灵堂的布置、往来世家的邀帖和行礼,阿芙巴巴地唤了府里老管事来,好不容易定下,刚刚送去老太爷房里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给送了出来。
上头端正的小楷批注着:一切从宜。
王熙不管事,早已回去了;桓羡大着肚子,阿芙也怕劳累了她,眼下只有元娘同她面面相觑:从宜,从什么宜?
没办法,两人只得回融冬院伤脑筋去了。
这一宿把阿芙愁的几乎没睡。虽说清明家祭也是她大体操办,可说到底是府里的事,纵是办差了,丢人了,也总有人兜着,大不了受大嫂嫂几句奚落。
可这是婆母的大丧,一方面她是真心想让老夫人风风光光地走,另一方面,若真是在满城权贵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差错,她也真不要活了。
一大早,阿芙就硬着头皮在院子里选兵点将。
看着不少连面都没见过的管事,一身横肉站在那,阿芙还真有点心慌。
“呃采办白绸,便由桃娘去办吧。”
阿芙话音没断,一脸若圆盘的妇人便出列,粗声粗气道:“老奴听令,敢问二夫人这预算是多少两银子呢?”
阿芙也不知价几何,只道先叫她在账上支着,元娘说不行,需得定数。
周和也不在,主仆几个算是被困在院子里,也说不出个三五十来。
阿芙便道:“你且不慌买了,且去各个铺子里问了价,我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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