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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看了一眼郭嘉,却是微微一笑,没应声。
而陈登,却讥笑道:“吕娴此举是在刀尖上行走,自取灭亡也!”
陈珪忍着气,在人前,倒不好瞪陈登的,只装作没听见,对郭嘉道:“万物皆有平衡,阴阳皆有相和,此事,自然也能取得平衡。”
这老狐狸,打太极的本事,真是强大。
连郭嘉都不得不服,一时便知道,再坐下去,也是试探不出什么来的了。其实整个徐州的气氛,看似松驰,其实松中有紧,驰中有度。那松散活跃的城内,相对着的便是城墙的严防死守,以及衙门的把控治安。而士人多空谈,相对着的也同样是对天下局势的慎重相待,不肯言及要紧之机的谨慎小心。
郭嘉一时也就只是一笑,道:“看来汉瑜心中已有计较。”
陈珪只笑,只谦虚的说自己浅薄,哪有什么成算与计较,然后又问贾诩何时来的徐州府。
贾诩笑道:“一路跋涉来,有些时日了,因汉瑜不曾去衙门,一时并未碰上面,虽有心想打扰拜访,一则怕汉瑜忙碌没有时间,二则是怕诩草士也,恐汉瑜名族之人,并不肯与吾相交,因此一直没能得来,然今日一见汉瑜,却深知己之浅薄无知,诩自知自身终是草士而已,不及汉瑜名士风度也……”
这话说的客气,却说了等于没说。
陈珪便只笑,道:“文和岂是草士,是胸有丘壑之人,连珪也远不及。”
郭嘉大笑,道:“是矣,汉瑜以为,文和与嘉,可分个高下?!”
陈珪哪肯应这个话,便道:“珪老眼昏花已,哪知什么高下,只是面上瞧着,文和与奉孝皆是白面书士也,真是倜偿风流,英俊不凡,惜珪无女,若有女,定要取其一,择为婿,偏生两个好儿郎,倒叫翁为难也……”
哈哈哈……
一时话题歪了,弄的好笑的地方去了。
这四人聊天能聊出什么来?!相互各有立场,若是出言不逊,极易相互攻击,这都是此时敏感之时,彼此相互避免的。
所以,打着哈哈,混闹过去,也就应付完了。
因此陈珪招待这二人是真的心累,好生上了茶,又请了宴席,才将这二人给送出了府。
陈珪是笑的脸都僵了,终于送走了两个瘟神,一回头便对陈登,暗压恼火道:“你即使心含不满,也不该在此二人面前稍露出半分来,郭嘉是曹姓人,而贾诩此人,更是为人甚毒,若知你心,你是想将我陈府拖入火刑架上烤吗?!元龙啊元龙,你以往的谨慎去哪里了?!现在的你,你,你看看你……”
陈登木呆呆的,一时臊的低了头。
陈珪是真的气炸了头,也不知道是杨弘气的,还是被儿子气的,一时捂着头,闭上眼睛,头脑发晕,嘴上却还骂着,“三岁知诗书,直至今,你也不小了,可是今日的你,连三岁小儿也不如,这样的人,何劳吕娴亲自对付你,便是那张虎也能把你吃了,以往为父教你的,你都,都……”
管家来扶他,道:“家主,切勿动怒!”
陈珪沉着眼睛,看陈登呆呆的发愣,也没再理他,一甩袖便进了内室。
多事之秋,夜长梦多,该做的事,得尽快的做了!否则易生变故!
只是看元龙这样,做帮手是不可能了。
还得防着他免得他捣乱。
他的手段比起这些智多近妖之人,如今早已经不够看了,别说陈登了,便是他陈珪,也是心里悬的很。心中十足的怯怕。生恐将整个陈府拖入地狱。
其实死,灭族,是常有之事,但是陈家即使是要灭族,也绝不能背着不好的名声去灰飞烟灭。
“休怪老夫心狠手辣,”陈珪喃喃道:“这同样也是保全你们的一点办法,虽伤筋动骨,但只要适应了,总有好的时候,可若是一味抵抗,吕布哪天不耐烦了……”所有人就真的是抄家灭族,什么也不剩!
陈珪闭了闭眼睛,心一横,狠劲上头了。
郭嘉出了府上了马还问贾诩呢,道:“不知文和以为,此事,可有阻力,可能办成?!”
贾诩哪肯对这种事发表意见,便道:“诩初识汉瑜,并不知其为人手腕,此事,又如何料得,况新来徐州,一切无知,不敢善断!”
这话,可真是滑的没办法说。
郭嘉都无语了。
贾诩其实心里挺警惕这人,礼数归礼数,交情归交情,但私交不可影响大局,以及自己的处境与立场,若谈友谊,他可以与郭嘉建立,大家对彼此都挺有好感的。
然而,若是这种相互打探,就没意思了。
郭嘉并非只带着私意而来,更多的,其实何尝不是一种探究?!
别说贾诩是不知道陈珪能不能办得成了,便是知道,这件事,又与他有什么相干?!这是徐州内务不错,但他是外事处大臣,不代表他现在有了文职,就什么都能干涉上了。若是什么都插上一手的,也只有监察史或是御史才能办到。
他一个外事处的,还能去管这个事,不管是办成了,还是办砸了,他都不管。
这是一种文臣的默契。
郭嘉能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可他偏问,问就是探究呗,可是贾诩能答吗,答了就是惹事了。
大家都精的跟什么似的,对大事上,很是谨慎。说话行事都有考量了,这很正常。
所以二人都知道彼此都不会说要紧之事,才继续往下去说了。
但凡文士,若云游之时,那是天与地,海与内,无话不可说,无话不可谈。然而一旦奉主为官,身系要害,这说话行事,反倒从尖锐变得平和与平庸,真的平庸吗?!未必,只是,须得表现出如此来。
其实都是深谙此事。何必戳破,便是郭嘉来徐州这许久,不管是关着的时候,还是现在自由走动的时候,他何曾说过曹营之事!?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得了,来往无非就是套话与套路。套话,谁也不上当,套路,大家彼此都玩过,到最后也就变得无趣极了。
不明白的,外人瞧着,还以为多亲热呢,又是喝酒,又是说话,又是大笑的。然而内心里谁没有各自的坚持与立场,只是都是明白人,知道彼此说服不了彼此,不想攻关罢了。
郭嘉知道争取不来贾诩,所以不攻破,而贾诩更知道郭嘉一心为曹,所以也不提留他之事。
这路数,其实都是类似的。
反倒是无官职在身的自由贤士,很是自在,啥话都敢说,啥话都能说。
比如坐在司马徽处的诸葛孔明吧,今日刚至徐州府,便来拜访水镜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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