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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心念,悄无声息地在望尊身上出现,然后以某种类似于修士夺舍的手段,暂时接管这尊远古月神的躯体。
与此同时,独属于月神的那股大道威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前者犹如萤烛之光,而后者仿佛才是真正的一轮皓月,而此刻张欣楠手中长剑的微微颤动,亦是对二者之间强弱的最好证明。
纵使人间修士强如张欣楠,可是在对方面前,依旧如同蝼一般渺小。此刻的“望尊”其实更应该称为元君,他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道韵,似山间清风般柔和,又似涧中流水般清澈,论谁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仿佛他便是那所谓的大道绝顶。世间修行之人何其多哉,心心念念之所谓大道,亦是无穷尽也,但哪怕是放在一起,与之相比,亦不过是山林间的一条羊肠小路罢了。
当下之元君,仅仅是一道心念所化,其修为不过本体之万一,而他所展现出来的大道威压却能让张欣楠手中的三尺青锋微微颤动,可想而知他究竟会有多么强大。
张欣楠一身的剑道气机此刻可谓攀升至顶峰,肆意倾洒之剑气,如浩浩荡荡之黄河流水,顷刻之间,便已然到达了一方天地所能承受之极限,至于当下之元行都已然显露出崩坏之势。
元君神色如常,只是看了此方天地一眼,原本的倾倒之势便荡然无存,然后又看了一眼张欣楠,后者的一身剑道修为便突然间如同被一张巨大的镇剑符所封住,任其修为如何高深,此刻也不得轻易施展。
元君轻轻抬手,两方石墩便各自出现在二人身后,示意张欣楠坐下说话,然后轻声笑道“别紧张,此番相见,不过是说一说当初未曾聊完之语而已,所以你的一身剑道修为还是暂且敛去为好。”
张欣楠还剑入鞘,神色依旧凝重,所以并未入座,等到元君率先坐下之后,他这才落座。既是一种警惕,亦是一种无声的礼敬。
对此,元君一笑置之,然后说道“望尊当年擅自离开战场,乃是大罪,依神族律法,理当消磨本源,放逐天外虚空,但念在他看守此地多年,勉强也算有些苦劳,所以死罪可免,然活罪难逃。如今为一己之私,企图染指地界,更是罪上加罪,故而我剥离其半数本源,交由你自行处置,你看如何?”
张欣楠神色疑惑,有些不解,道“这是何意?”
元君微微一笑,反问道“你仗剑来此的目的,难道不正是为了惩罚他的所作所为?”
张欣楠摇了摇头,坦诚道“老不死的欺负人,做师父的,不过是给徒弟出口气而已。至于一尊神祇的功过,我不想管,也懒得管,更没那个资格管。”
元君笑道“你本可以有这个资格,但你最终却选择了放弃,然后又选择以另外一种极端的方式来推翻神权。对于你们这些地界生灵,有时候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原本一句话便可以解决的事情,非要打打杀杀,弄得天地崩坏不可,最后图个什么?是所谓的人定胜天,还是天命由己?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原本的一切就是由你们在做主,而非我这个高高在上的众神之主?”
张欣楠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沉声道“这里便是远古诸神与地界众生之间最大的不同,亦是我当初拒绝您的唯一理由。”
元君不解,问道“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话说的虽然不错,但诸神又岂是‘无情’之辈?我曾与剑禹讨论过这个问题,想来你也应该清楚。星海之中诞生的诸神其实并不冷漠,所谓神性,无非是对待‘情’之一事更加纯粹而已,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憎分明,而全无地界生灵之间的虚情假意一说。对于你口中二者之间的不同,我不是很理解。”
张欣楠解释道“冷漠也许并非是诸神的本意,但纯粹的爱憎分明会导致诸神永久地视地界众生为蝼蚁,而全无半分怜悯之意。如此纯粹的神性,会导致诸神们对于地界众生的厌恶永远不会改变,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区区地界,不过就是无足轻重的弹丸之地而已。那时候的人间,想必您从来都没有亲眼看过,所以我说的不同,并非是要争论二者之间是否有情还是无情,而是神灵对于地界众生的态度,是否能有所改观。
当年被诸神视为蝼蚁的地界生灵,有朝一日竟能遮蔽整座苍穹,其中很大原因便是来自于这种不同。诸神所拥有的纯粹神性,会很大程度上受到其与生俱来的大道本能的影响,例如水火天生相斥,永不相容,所以六司主神之中的水火二神纵然实力强大,却各自为战,不但不会相互援助,反而大战之中,还会相互攻伐,所以很容易各个击破。地界生灵的心性虽然复杂,但这也导致了他们会在某一时刻,不但不会相互攻伐,反而还会联手对敌,如此才是二者之间最大的不同。”
元君点点头,然后笑问道“若是当初我没有选择袖手旁观,而是选择带领诸神对抗来犯之敌,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就像你们十方阁成为羊群中的那只头羊一样,本君去做狼群中的头狼,届时就算狼群内乱不止,但对付羊群,应该不成问题吧?”
在远古诸神与地界生灵之间的那场战争开始后,元君始终如同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漠视着发生的一切,对于诸神的死亡毫无感觉。也许他眼中的诸神,亦如诸神眼中的地界生灵一般,而纯粹的神性则导致他理所当然地不会产生任何类似于悲伤的情绪,因为他对诸神毫无爱憎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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