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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环顾铭德分公司一圈,深城经济发展快,本地财力雄厚的中小企业不知凡几,这家外地刚刚入驻的公司明显正处于发展期,办公区域整齐又充满人情味儿,但不管规模还是环境,都绝比不上他平常打过交道的大多数公司。
这家公司甚至连地址都不在深城市繁华先进的CBD,看看院门口那小保安亭,多寒――
低调啊。
中年人对上金窈窕的视线和她手里的文件袋,无比复杂地咧开了嘴角。
被抛弃在院子里的夏仁终于登记完毕,被铭德的老保安们带进公司,照旧是刘爷爷他们几个。他方才摔了一跤,铭德的保安们又很不给他面子,叫他更没好气,一边往里走嘴里还一边念叨:“这破地方……”
今天非叫你们吃个教训不可。
才一进屋,便听到公司里自己带来的中年人爽朗的笑声:“金总监,我们就是来看看贵公司经营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铭德初来乍到,以前又在临江,对深城本地的市场条例肯定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吧?不过不要因此拘束,要放开手脚加油干!”
金窈窕:“……谢谢。”
夏仁:“?”
我是请您来鼓励人家的吗?
夏仁:“等等……郑……”
他刚要叫中年人的名字,中年人瞥见他和带他进来的刘爷爷几人,腰背挺直,笑得更僵硬了,直接出声打断他:“夏先生!”
金父认得夏仁,一见他来,忍不住皱起眉头:“夏仁?你来铭德干什么?”
双方见面,理所当然的不会有好气氛,更何况夏仁来者不善,双方目光相对,硝烟味更是浓郁得吓人。
夏仁刚要放狠话,又被中年人打断了,中年人这会儿恨不能他是个哑巴:“两位原来认识吗?太巧了,要不是夏先生领路,我们也不会关注到铭德这么有未来的企业啊。”
他是打定主意倘若铭德追究也要拉个垫背的了。
内心又气得要死,他本就不想来这一趟做缺德事,耐不住夏仁搬出尚家才不得不给个面子,谁知道自己碍于情面,尚家倒一点也没为他着想的意思。
想想夏仁来前那个话,尚家之前就试过卡铭德手续了,奈何没成功,才上演这一出。当时为什么没成功,铭德又是个什么来历,他不清楚,尚家没点逼数吗?竟然避重就轻,拉他跳这个明摆着的火坑。
等等!不对!
中年人这么琢磨着,思维立时发散开,越飘越远。
难不成尚家想搞的并不是铭德,而是自己么?
好哇!
中年人这下真是一刻都不想在火坑里多呆了,直接领着人就往出走,路上瞪了夏仁一眼,也不避讳对方,朝身后的跟班儿道:“小李,你留个铭德的联系方式,晚点把一些详细条例和深市对中小企业的帮扶申请渠道发给铭德。”
跟班们一脸懵逼地点头答应,追上中年人迅疾如风的脚步,只留从头到尾连话都没能说全乎的夏仁傻站在铭德公司,跟金家父女大眼瞪小眼。
金窈窕有点困惑。
金父也有点困惑。
夏仁的困惑比他俩捆在一起还多。
最后是金父先开的口:“夏仁,是不是尚荣让你来的?”
夏仁的眼神追着中年人往门口去,内心迷茫又没底,只能撂下一句“是又怎么样”之后追出门去。
中年人被夏仁拽住,心里还酝着火气,不等他多问就甩开他的手:“夏总,您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您和尚总是什么意思呢!”
他都有点想跟夏仁吵架了,瞥见大门口安保亭附近正在透气的孟爷爷,才按捺住火气重新往外走。
路过孟爷爷的时候,他下意识停了停脚步,孟爷爷看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猜出他的来意,表情一如记忆里曾经见过的那样严肃:“小郑啊,好好干,要对得起给你的信任。”
中年人内心猛然涌出浓浓的羞愧,捏起拳头,无地自容地垂下头:“是。”
孟爷爷远远看到几个眼熟的铭德员工从地铁站的方向过来,有说有笑,又咳嗽了一声:“出去别乱说。”
中年人自然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又点点头,孟爷爷才一摆手:“走吧。”
一群人离开的时候跟铭德的员工们迎面碰上,把员工们给吓了一跳,说笑的声音都停顿了几秒,回头看他们离开后才窃窃私语着朝公司走。
路过安保亭,看到站在门口的孟爷爷,年轻人们才又笑开打招呼:“孟叔,早啊。”
孟爷爷收回目光,看着这几个在他跟前嬉皮笑脸一点距离感也没有地叫着叔叔的小年轻,也回应微笑:“早,今天挺冷的吧。”
夏仁顶着寒风,迷茫地往外走,中年人根本没等他,把车都开走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回头看了眼铭德公司的方向,怒气横生,忍不住踹了公司院墙一脚。
踹完之后他才觉得有点不对,缓缓转头,身后路边停放的一辆黑色车子里,靠近他这边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里头几张黝黑的脸庞,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充满了警惕和审视。
夏仁:“????”
夏仁被看得后脊背一阵发毛,心说你们谁啊?我踹铭德的墙,管你们什么事,看我干嘛?
结果那几个黑脸男人看他不算,过后还开门下车,朝他走来,各个都比他高比他壮,一看就不好惹。
夏仁:“!!!!!”
夏仁收回踹墙的脚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那几个男人居然追上来了!嘴里还叫他:“等等!”
靠!!!!今天是水逆吗?!
他立刻潜能爆发,体面全无,脚后跟几乎要敲到后脑勺,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尼玛,这是铭德的员工吗?还是金家叫来打自己的人?金家到底什么作风?!
他跑得比狗还快,黑脸男人们都给惊到了,只能看着他消失在一阵烟尘里。
他们只好停下,相互对视――
“他跑什么?问一下他要干什么而已。”
“谁知道,要追吗?”
“算了,踹墙而已,不像是有危险,回去吧,孟老他们都在铭德,追远了小心误事儿。”
“这人野驴投胎吧?”
夏仁跑出好久,感觉自己安全了,才撑着膝盖掏出手机打电话。
接他电话尚荣不耐烦地问他:“干嘛?”
“哥!”夏仁气喘吁吁,“我跟你说,金家,金家那个铭德,在临江可能是道儿上的!”
尚荣:“……你有病?”
金窈窕对此浑然不知,人走后她接到叶白情丈夫打来的电话,对方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谢绝对方的好意后,父女俩对视一眼,金窈窕问父亲:“刚才那位是……?”
金父若有所思,沉声道:“夏仁,尚荣的表弟。”
在尚家待了那么些年,他对师母一家也小有了解,夏仁的父亲是师母的弟弟,师母嫁给师父之前带着孩子留在夏家,家里的兄弟没少嫌弃他们母子。
尚荣发达以后,却提拔这些以前欺辱过他的人。
以前他就不能理解。
现在亲眼得见,仍旧理解不能。
金窈窕看着手里整理好却没用上的文件,想的却是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走得如此仓皇。
公司里传来响动,她回头看去,是许晚带着清理过仪表的沈启明从里头出来。沈启明身上的衣服估计是搬东西弄脏后拿水擦过,很有质感的黑色面料上晕开几团大大小小的湿痕,头发也重新梳理过,前额垂下几缕半干的发丝,松散地搭在额头上。
晨起的阳光拢住他修长的轮廓,让他看着颇多了几分随性的气息。
但自己显然不这么想,于他平常一丝不苟的作风而言,这已然称得上是狼狈,因此他也难得表现出了一点能被人察觉的不自在,皱着眉头,视线时不时看一眼自己衣摆上的水渍。
许晚大概感觉到了他的纠结,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纠结。
金窈窕对上许晚求助的视线和沈启明黑白分明大眼珠子,只觉得这对母子此刻看起来惊人的相似。
金窈窕:“……”
她余光扫到墙角换好的水桶的饮水机,丢了一盒纸巾给沈启明:“行了,换水的报酬。别看了,看它它也干不了。”
沈启明接住纸巾盒,果然又看了衣摆一眼,许晚愣了一下,这才意思到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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