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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朝只觉颜面扫地,面上火辣辣得疼,忍着怒意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端木朝既然问了,程嬷嬷也就搭了,丝毫不给面子地直接说道:“二夫人胡言乱语,有失体统,有些话奴婢也不便转述,二老爷回去自己问二夫人就是了。”
程嬷嬷的言下之意就是,小贺氏胡言乱语,所以被人赶走了,这府中谁能赶走小贺氏呢?!
季兰舟在名义上是侄媳,但是小贺氏毕竟是端木珩的生母,那肯定不会是她。
这端木府中有资格赶走小贺氏的也就这么几人而已,端木宪是一个,但是他人在这里,不会是他,那么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众人心中——
端木绯。
是了,必是小贺氏在大庭观众下大放阙词,惹怒了端木家的四姑娘,因此被人赶了出去,也连累了端木朝。
端木朝心里真是怨上小贺氏了,可是现在,他也只能先设法留下,于是道:“让开,我要见老太爷……”
只要父亲说他可以留下,就是端木绯也不至于打父亲的脸。
程嬷嬷早有准备,特意带了两个小厮过来,两个小厮拦住了端木朝的去路。
程嬷嬷再次道:“二老爷,请吧。”
两个小厮完全不给端木朝一点颜面,强势地把人给“请”走了。
几个同僚对着端木朝的背影窃窃私语着:
“这闹得又是哪出?”
“陈兄,你听说过前些日子端木府小公子洗三时发生的事?”
“什么事?”
“内人那天也来了,回去后,就跟我提起了几句,当时啊,端木二夫人话说得可难听了,指着端木四姑娘的鼻子骂她是天煞孤星呢!场面闹得难看极了,我估摸着今天多半也是这样。”
“胆子也太大了,在端木四姑娘面前也敢端着长辈的面子!”
“是啊。过继就是过继,分家就是分家,这都是两户人家了,端木二夫人还把自己当端木府的女主人,就真是蠢人了。”
几人不敢苟同地摇了摇头。
又有人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刚刚皇上还特意派人送了一缸子西洋鱼来给端木四姑娘,我刚才听得分明,內侍还特意强调说是‘送’,不是‘赐’,不让端木四姑娘跪下谢赏呢。”
“这也是真是荣宠无限了!”
那人朝端木朝的背影看了一眼,感慨地说道:“虽然也都是姓端木的,关系也不太远,但是,端木四姑娘不喜欢这一家子,以后还是敬而远之得好。”
“说得是。”
“这妻不贤家祸多,这种人家还是避着点得好!”
这边说得热闹,不免也吸引了周围其他几桌的人,也都围了过来,越说越起劲。
端木朝憋着一口气,怒气冲冲地往前走着,后方九思楼的喧嚣声渐渐远去。
他很快就来到了仪门处,却不见自家的马车,皱了皱眉。
一个门房婆子过来道:“二老爷,二夫人已经出去了,马车就在外头等着。”
“……”端木朝眉头皱得更紧了,甩了下袖子。这个小贺氏,干得都是些什么事啊!
端木朝只能又朝西角门方向走去,健步如飞。
正等在马车里的小贺氏同样憋着一口气。
她一看到端木朝,那口憋了好一会儿的气就瞬间爆发了出来,
“老爷,你可来了!”
小贺氏撩开窗帘,立刻愤愤地对着端木朝告起状来:“你是不知道啊,季氏这个贱人对我这个婆母真是毫无恭敬可言。”
“端木纭更是无法无天,不仅把持着家里的中馈不放手,还让人把我这个婶母赶出了府。”
“端木绯这小丫头就知道仗势欺人,你会被赶出来,就是这小丫头的主意……”
小贺氏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直到“啪”的一声响打断了她的话。
端木朝一掌重重地甩在了小贺氏的脸上,把她的脸颊都打歪了,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掌印。
小贺氏的左脸颊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又红又肿。
“……”小贺氏傻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端木朝,眼睛几乎瞪到了极致。
这边的动静太大了,走过的几个路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驻足,朝小贺氏与端木朝这边望了过来。
端木朝犹不解气,抬手指着小贺氏的鼻子,怒火三丈地斥道:“你……蠢不可及!”
“你知不知道,我可被你害惨了!”
“我就不该带你来……来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端木朝越说越恨,声音也越来越高亢,脸色铁青。
端木朝也知道洗三宴发生的事,本来他也不打算带小贺氏,可是小贺氏好声好气地求他,又保证一定不会惹事,他才带她来了。
结果呢?!
端木朝悔得肠子都青了,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段日子,端木朝的仕途正在最紧张的关头。
最近因为朝堂上大批人提前“致仕”,以及一些官员被卷入到孙家的通敌案里,朝中出了不少的空缺,端木朝觉得这回自己升职有望,再加上端木家如今又正值蒸蒸日上的时候,衙门里的不少同僚都说他是最有希望的那个。
端木朝本来也有自信没有其他人可以与自己一争,却被这蠢妇搅了局。
今天在府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大庭广众之下,他却被当众赶了出去。这下可好,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他今日被赶出了端木府,同僚们恐怕会质疑他和父亲的关系。
在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来,他这次升职怕是无望了!
想着,端木朝的脸色更阴沉了,阴沉得快要滴出墨来,恶狠狠地瞪着小贺氏,真是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给休了。
然而……
端木朝咬着后槽牙,休妻传出去只会更难听。
端木朝恨恨地警告道:“你要是再胡闹,就给我去庵堂里,青灯古佛!”
话落之后,端木朝也懒得再理会小贺氏,也没上马车,直接拂袖走了。
只留下马车里的小贺氏被那些路人指指点点。
小贺氏的脸上火辣辣得疼,愤然地放下了窗帘,可是马车的窗帘可以隔绝那些看好戏的视线,却隔绝不了外面的议论声。
“这女人是谁啊?被她男人打成这样?真是可怜!”
“哎哟,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瞧着她男人气成这样,肯定是她活该!”
“就是就是。他们这些高门府邸的人,最好面子了……”
“……”
小贺氏越听越火大,对着马夫斥道:“还不走!”
马夫唯唯应诺,赶紧挥起了马鞭,“啪”,拉车的两匹黑马嘶鸣了两声,拉着马车飞快地离开了权舆街。
那些路人见热闹散场,也都各自上路,端木府的大门口又恢复了原本的清净。
府内的宴席还是热热闹闹的,并没有因为端木朝夫妇俩的离开而有任何变化,众人在说了一会儿小贺氏的闲话后,就把她抛诸脑后,享受起今日的席宴。
端木府的人少,端木纭和季兰舟就让四夫人任氏和五夫人倪氏也帮着一起待客,妯娌俩喜出望外,抓着这个机会与今日的女眷们打好关系。
其他女眷也是机灵人,知道端木家有意抬举任氏和倪氏,也乐于给她们一点脸面,宾主皆欢。
端木家不止请了弹唱的女伎助兴,还请了聆音班过来唱戏。
女宾们用了午膳后,就移步鱼跃台听戏,也不用点戏,聆音班就直接开唱了,唱得还是一处新戏,把一众女宾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一个个兴致勃勃。
“这出戏叫什么名字?”
“《菩萨蛮》。这还是聆音班从未对外演出过的新戏呢,第一场就是在这里了。”
“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端木家的面子还真是大!”
“那可不是。连带我们也沾沾光。”
“等我回去,妯娌们怕是要羡慕死了……“
”……“
众人看看戏,说说话,吃吃茶,好不惬意。
当日的席宴直到未时过半才散去,等他们把宾客们一一送进,已经申初了。
这些人才刚各归各府,就听闻一道消息传来,宫中已经下旨撤了端木朝的职,小贺氏自然也不能幸免,被夺了诰命夫人。
以后,端木朝夫妇俩就只是没有官身的平头百姓了。
听闻的人都是又惊讶,又唏嘘,又感慨果然如此。
哎,这还在大过年呢,新帝甚至没经过吏部,直接就下旨把端木朝的职给革了,如此雷厉风行,显而易见,新帝这是给端木四姑娘撑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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