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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如此明目张胆,肖天自然也注意到了,疑惑地挑了挑眉。
他顺着端木绯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歪斜的领口,这才发现他的玉锁掉了出来。
他理了理歪斜的领口,打算把玉锁放回去,就在这时,端木绯突然开口了:“肖公子,你这块玉锁是从哪儿来的?”
肖天抓着那观音玉锁随意地把玩了一下,笑呵呵地说道:“这玉锁是我一次出镖,在晋州的一家当铺买的。当时,托镖人付不齐银子,就拿了一些货物作为抵偿,我把那些货物送去当铺典当时,恰好看到了这块玉锁,本来它的样子很好,我一看就喜欢,立刻买了。可惜啊,后来被我不小心给磕坏了,不过我觉得它是替我挡灾,所以一直戴着。”
“……”端木绯神情怔怔,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她的目光还是直愣愣地盯着那个被肖天抓在手里的那个观音玉锁,眼眶微微发酸。
这个玉锁她太熟悉了,她可以凭记忆雕一个与此一模一样但完好无损的玉锁。
这是她的玉锁,或者说,这是楚青辞的玉锁,是祖母楚太夫人从江南的真元观给她求来的,她从三岁起佩戴在身上,不曾离身,直到那一年,母亲叶氏带着弟弟楚庭舒前往陇州看望父亲,临行前,她私下把这块玉锁给了弟弟,让弟弟别告诉母亲悄悄佩戴在身上。
弟弟起初还不肯收……
当时她和弟弟说的话,至今还记忆犹新。
“舒哥儿,你乖乖戴着。等你从陇州回来,再把它还给我好不好?这次就让它代替我陪你去陇州看爹爹。”
她又哄又劝,总算让弟弟收下了这块玉锁。
自从弟弟失踪后,她也就再没见过这玉锁……
哪怕这块玉锁如今残缺不齐,她还是可以肯定这就是那块她亲手戴在弟弟脖子上的玉锁。
端木绯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目光从玉锁缓缓上移,落在了肖天的娃娃脸上,眸光闪烁。
还有他的年纪,他的玉锁,难道说……
砰砰砰!
端木绯的心跳砰砰加快,如擂鼓般回响在她耳边。
“这个玉锁是在哪里买的?”端木绯再问道,喉头微微发紧。
肖天挑了挑剑眉,摇摇头道:“都这么久的事了,我早就忘了。”
说着,肖天抓着那玉锁往端木绯的方向挪了半寸,问道:“你喜欢?”
“喜欢。”端木绯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
短短两个字,又有许许多多往事在她眼前快速地闪过……
“哦。”肖天随口应了一声,跟着,他当着端木绯的面就把那个玉锁塞进了衣领里,然后又理了理领口,把玉锁连带红绳都挡得严严实实。
他痞里痞气地对着端木绯笑,那神情、那动作就像是在说,就算她喜欢,他也不会把这块玉锁让给她的!
“……”端木绯眨了眨眼,心潮翻涌。
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肖天了,这小子嘴里说的话一向真假掺半。他说的话压根儿不能全信。
端木纭看看肖天,又看看端木绯,她方才因为端木绯额外关注肖天的这块玉锁,也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那玉锁虽然有些破损,但是上面雕的观音法相庄严,慈悲不失威仪,雕工不错。
莫非妹妹喜欢这玉锁上的观音?要不要借肖公子的玉锁,去给妹妹打一个一样的?端木纭在心里琢磨着。
这时,第四声落水声响起。
墨戌办完了差事,拍了拍手,回来禀道:“大姑娘,办妥了。”
端木纭只微微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即便教训了这四个嘴臭的公子哥一通,她心里还是不太痛快。她不喜欢岑公子被人非议……明明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闹了这么一出,掌柜为了息事宁人,干脆缩短了中场休息,让那女先生出来提前唱《木兰从军》的第二场。
犹如明珠落玉盘的琵琶声再次回响在茶楼中,伴着女先生婉约的说唱声,只是这一次,端木绯再没心思听书,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不时在想着那个玉锁。
也唯有肖天没心没肺,一边听书,一边吃着点心。
等女先生唱完了第三场《木兰从军》,桌上的那些瓜果点心碟子也空了。
肖天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指尖,心道:这家茶楼的点心也不错,可以再来。唔,五十两银子的月例也够他在京城的茶楼、酒楼每天吃饱喝足,还有剩了。
想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肖天对着端木绯的笑容就真挚了几分,很热情地把姐妹俩送上了马车,这才与她们分道扬镳。
端木府与公主府是两个方向,姐妹俩与肖天沿着梅竹街分别往两个方向而去,彼此渐行渐远。
直到肖天策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端木绯才收回了目光,依旧神情怔怔。
姐妹俩都有心事,一路无语,马车里静悄悄的。
端木绯想着肖天,想着玉锁,然后又想到了此刻身处西山大营的慕炎。
要是慕炎此刻在京城的话,就能帮她查查了……
端木绯垂着眸子,看着手里的帕子,心口的浪潮久久不能平复。
肖天会不会是弟弟楚庭舒呢?!
这个念头又一次浮现在端木绯的脑海中。
接下来的几天,端木绯一遍遍地思索着这个问题,于是,丫鬟们发现自家姑娘动不动就闪神,看书时、写字时、摆棋时、赏花时、逗狐时……
端木绯也惦记着慕炎,每天数着日子等慕炎回京,接下来的三天,她每天都要问同一个问题:“今天是几日了?”
“姑娘,今天是九月十五了。”碧蝉回禀道。
端木绯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轻声自语道:“阿炎也该回来了吧……”
她的声音低若蚊吟,但是碧蝉却是隐约听到了“阿炎”这两个字,恍然大悟。
原来姑娘这几天是惦记未来姑爷了啊,也难怪姑娘这几天一直失魂落魄的。碧蝉觉得自己真相了。
端木绯又垂眸去看趴在膝头的小狐狸,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它柔顺的白毛。
碧蝉看着茶水冷了,正要去给端木绯换一盅茶,绿萝打帘进来了,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
“姑娘,姑爷来了。”绿萝屈膝禀道。
碧蝉闻言唇角一翘,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阿炎回来了!端木绯面上一喜,把膝头的小狐狸抱到了一边铺着干草的狐狸窝,站起身来。
绿萝的话还没说完,接着道:“姑娘,姑爷说,要接您去一趟宣国公府。”
端木绯正要跨出的步子停顿了下来,惊讶地看向了绿萝。
绿萝心里同样有些惊讶,但是来传话的小丫鬟确实就是这么说的。
碧蝉问道:“姑娘可要换一身衣裳?”
端木绯现在穿的是一身常服,一头青丝梳了一个最简单的纂儿,本来这样去见慕炎是无妨,可是去宣国公府就有些不够庄重。
“给我取一对蝴蝶点翠珠花吧。”端木绯想了想后,吩咐道。
等丫鬟给她戴好了蝴蝶珠花又整好了衣裙,她这才从湛清院出发,径直地去往仪门。
端木家的马车已经候在了仪门外,马车旁,风尘仆仆的慕炎垂手立在一旁,奔霄也在,咴咴地对着端木绯打招呼。
“蓁蓁!”慕炎大步上前,也不避讳周围下人的目光,直接抓住了端木绯温暖细腻的小手。
“阿炎,”端木绯抬手替他掸去了肩头的一片残叶,“你是刚回来吧?要不要喝杯茶水?”
慕炎摇了摇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端木绯,斟酌了一下言语后,含混着就道,“宣国公府丢了的那个孩子有下落了,我这么突然过去,怕宣国公夫妇太激动,所以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慕炎也没蓄意压低声音,端木绯身后的碧蝉和绿萝也听到了,两个丫鬟面面相看,皆是一头雾水。宣国公府寻回了被拐的孩子固然是好事,可是这关自家姑娘什么事?
端木绯瞪圆了眼睛,完全没觉得慕炎的话有什么问题。
她的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而慕炎也知道她此刻心头的震惊,只当做什么没看到,搀扶着她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马车就从西角门驶出。
端木绯独自坐在车厢里,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弟弟有下落了!
除此之外,脑海一片空白,她完全无法思考,心头似有千言万语要问,又不知道何从问起。
端木绯恍恍惚惚,这个时候,她觉得时间很慢,一路上好几次挑开窗帘去看窗外,看看马车到了哪里。
时间又似乎过得很快,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宣国公府的仪门处。
楚家的管事嬷嬷早就候在了那里,领着两人去了正院。
慕炎提前派人来楚家传过讯,所以楚老太爷在,楚太夫人也在。
慕炎和端木绯给二老行了礼后,就坐了下来。
慕炎开门见山地道明了来意:“楚老太爷,楚太夫人,我这边有了一些进展,是关于庭舒的。”
楚太夫人失态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帕子从指间滑落。大丫鬟杜鹃连忙替她捡起了帕子,暂时先收着。
楚太夫人也顾不上帕子,转头看向楚老太爷,那神情既震惊,又带着惶恐,似乎在问,她没有听错吧?
去年九月,慕炎从府中接走楚青语的时候,曾经说过:“关于庭舒,我有了一点线索,但是我还不能肯定……若是能验证的话,我一定立刻来告诉您。”
那之后,慕炎就去了南境……
楚老太爷从来没有主动询问过慕炎查得如何,他心里其实觉得希望渺茫,时间隔得太久,又恰逢战乱,想找到楚庭舒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年过去了,老两口几乎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没想到慕炎这里竟然有了突破。
老两口的眼眶皆是微酸,又惊又喜,眼里都写着同样的想法:真找到舒哥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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