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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祐昌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有一种如置身梦境的虚幻感。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来传话的小內侍:“是真的?”
小內侍觉得今日的二皇子有些奇怪,但还是立刻就恭声答道:“是,殿下,消息确凿,是西北那边以八百里加急今早刚送入京的,蒲王于八日前驾崩了。”
慕祐昌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冷静下来,思索着:当楚青语告诉他这个消息时,蒲王朗日玛还活着,她不可能知道蒲王什么时候会死……
所以,楚青语果然是得了菩萨的提点,才能得知未来会发生的事,自己果然就是上天选定的皇位继承人!
天助他也!
“哈哈哈……”
慕祐昌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畅快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响亮,从窗口随风飘去……
那小內侍一头雾水地看着慕祐昌,只隐约感觉蒲王的驾崩对主子而言,似乎是个莫大的好消息。
蒲王朗日玛的仙逝同样在朝堂上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大盛的不少朝臣都对蒲王朗日玛的生平如数家珍,朗日玛可说是一个传奇人物,几十年前,蒲国发生了一场叛乱。在平叛的过程中,先蒲王旧伤复发,死在了前方战场。
当时,太子朗日玛才十四岁,在叔父和一众亲信大臣的拥戴下,登上王座。
朗日玛足足花费了八年才平乱,令得一度分裂的蒲国再次统一,又花费了十几年励精图治,才令得蒲国渐渐强大,到了鼎盛时期。
八年前,朗日玛率领大军攻打大盛,以势如破竹之势攻占了西州和陇州两州。
为了议和,也为了换回西州和陇州,大盛答应了一系列条件,并由新乐郡主许景思和亲蒲国,成为朗日玛的继后。
彼时,朗日玛已经四十三岁了,膝下有两子,一个嫡子,一个庶子。算算年纪,朗日玛原配留下的嫡长子如今也该有三十许了,正是年富力壮的年纪。
自从新乐郡主许和亲后,这八年多来,蒲国和大盛两国相安无事,邦交和睦,现在朗日玛一死,接下来新旧政权交接,谁也不知道会给大盛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这一日的早朝上,文武百官为此议论纷纷:
“皇上,如今蒲国那边情况不明,也不知谁会是下一任蒲王,更不知新王对大盛的态度会是如何,大盛必须早做提防才是。”
“皇上,李大人说的是,西北蒲国与北方的燕国相邻,万一两国连成一气,对我大盛极为不利!”
“皇上,自新乐郡主和亲蒲国后,蒲国与我大盛签下议和书,结百年之好。蒲人向来重信,想来不至于撕毁合约。”
“皇上,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大盛还是应该早做准备,方能应万变。”
“……”
朝堂上争执得不可开交,最后,首辅端木宪提议派出使臣去蒲国吊唁,也顺便看看蒲国的动向。
皇帝准了端木宪的提议,然而,另一个新的问题随之产生了——
由谁作为使臣出使蒲国呢?!
这可不是一件好差事。
如今的蒲国局势不明,使臣去往蒲国后,一有不慎,也许会让蒲国与大盛交恶,甚至于,如果新任的蒲王本就对大盛怀有敌意,也许会借机发挥,那么出使的使臣恐怕难免会被两国的君主所迁怒,吃力不讨好。
朝堂上为此你推我拖了好几日,都没有定下人选来。
这些朝堂上的纷纷扰扰,端木绯在宫中只是听过就算,五月十七日,在宫里玩得乐不思蜀的她回了端木府。
端木绯这段时日在宫里也没干什么正经事,时常拉着涵星翘课,在御花园里踢毽子,在马场遛马,出宫去玩……时间排得满满当当,一不小心就被涵星哄着多住了几日。
端木纭知道妹妹今天要回来,特意在仪门候着。当端木绯下马车时,端木纭看着眼前晒黑了一圈的妹妹,傻眼了。
“……”端木纭怔怔地看着妹妹,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心里立刻就猜到妹妹在宫里“小住”的这段时日估计是在外头玩“野”了。
“姐姐!”端木绯露出灿烂的笑靥,亲昵地挽上了端木纭的胳膊。
端木纭看着妹妹的笑脸,就什么话也说不来了,心里自我安慰道:反正妹妹健康就好。
唔……
安平长公主应该不会嫌弃妹妹黑了吧?
随着端木绯一起回来的还有跟她在宫里“住”了一阵子的两株五色碧桃,由一辆平板马车拉进了府中。
端木绯特意叮嘱了碧蝉和绿萝一番,让她们把这两株五色碧桃种在正对着小书房窗户的庭院里,以后她在窗口写字、画画、下棋的时候,一眼就可以看到这两株五色碧桃了。
丫鬟自然是连连应声,整个端木府似乎都因为端木绯的归来而热闹喧哗起来,一众人簇拥着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俩浩浩荡荡地回了湛清院。
院门口,张嬷嬷和端木贵妃派来府中的马嬷嬷带着几个小丫鬟守在了那里,见姐妹俩归来,迎了上来,恭敬不失亲热地给她们行了礼。
马嬷嬷在端木贵妃身边的时候好多年了,也知道贵妃的心思,说不得端木纭就是未来的大皇子妃了,所以对姐妹俩都恭敬得很。
“蓁蓁,”端木纭挽着端木绯的胳膊笑着道,“我对婚事一窍不通的,这段日子多亏了马嬷嬷帮了我不少忙。”
“哪里哪里!”没等端木绯说话,马嬷嬷已经谦逊地接口道,“端木大姑娘办事周到得很,奴婢也就是倚老卖老偶尔给姑娘提个醒罢了。”跟着,她又话锋一转,请示道,“四姑娘,您可要先试试小定礼那天要穿的衣裳?”
端木绯又没机会说话,端木纭迫不及待地替她应下了:“马嬷嬷说得是,蓁蓁,现在还有三天,要是哪里不妥当,还来得及修改。”
端木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机会,就半推半就地被丫鬟们赶去了内室,好像一个泥塑娃娃似的一动不动地由着丫鬟侍候她宽衣,再着衣,又配合着新衣重新梳了头。
端木绯坐在梳妆台前,直愣愣地看着花菱镜中的自己,忽然想到了某件事。
啊——
她在心里低呼了一声,猛地一抬头,正好绿萝在用篦子给她梳头发,她这一动,扯得自己的头皮一阵痛,小脸皱在了一起。
“四姑娘?”绿萝疑惑地看向了端木绯,端木绯若无其事地示意她继续,可是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她刚才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针线房做好了她小定礼要穿的衣裳,而她还没完成封炎的衣裳鞋袜。
本来像端木家这种大户人家,这些衣裳鞋袜是可以由丫鬟代制的,端木绯只要稍微缝几针意思意思就行了。
问题是,就算让端木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也不敢敷衍封炎啊!
本来进宫前她已经开始制衣了,裁好了衣裳,也做好了最简单的袜子,她原来想着每天做半刻钟,等到五月二十日也差不多能凑出来了。
然而,她一进宫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下可好,只剩三天了!
想想几乎还没缝过几针的衣裳,端木绯欲哭无泪,后悔了: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忘形了。大哥说的没错,业精于勤荒于嬉……
端木绯试完衣裳后,就一个人关在内室里,临时抱佛脚地开始赶制起封炎的衣裳来。
起早贪黑,连着两日多,她放下练字、画画什么的杂事,一刻也不敢停歇,直忙得手指都有些僵了,终于在五月十九日晚,把一件袍子和一套中衣赶做了出来。
只是,因为时间实在是紧,她只好取巧地以雀羽线和金缕线在袍角处绣了几片竹叶。
不仅是端木绯松了口气,绷了两日多的丫鬟们也都是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天色不早,丫鬟们急忙服侍端木绯洗漱、更衣,碧蝉又说,反正明日未时才是吉时,姑娘尽可以明早多睡一会儿,好好歇息一下。
端木绯深以为然,从善如流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时间算得恰恰好,正好够她从容地先洗漱了一番,用了顿早午膳,之后才开始正式地换上特意给小定礼制的那身新衣新裙,由丫鬟给她梳妆打扮。
等端木绯赶到花厅时,正好是正午。
今日是安平给端木绯下小定礼的日子,也是府中的大事了,除了端木纭外,四夫人任氏、五夫人倪氏也都来了。
临近未时,就听到大门方向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好不热闹,跟着便有一个婆子气喘吁吁地跑来禀道:“安平长公主殿下来了!”
府中上下也随之骚动了起来。
安平大驾光临,端木家自然是大开正门相迎,今日去仪门迎客的是张嬷嬷和马嬷嬷。
府里四处都是张灯结彩,布置装饰得比安平上次登门还要隆重。
花厅里的众人远远地就看到了安平案首阔步地朝这边走来,今日的安平穿了一件大红色绣遍地牡丹花的薄缎褙子,下头搭配一条月华裙,风动如月华,看着华丽不失优雅,高贵而不失风韵。
午后的阳光十分灿烂,照在安平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来明艳夺目,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安平的身后跟着一溜着一色青蓝色褙子的丫鬟,每个丫鬟手里都捧着一个以红色彩球装饰的红漆木盒,动作举止训练有素。
花厅里的四人纷纷起身相迎,任氏和倪氏皆是目光怔怔地看着安平,神色复杂。
以安平的身份,本来不用亲自前来,可以吩咐她身边的管事嬷嬷来操持交换庚帖和下小定礼的仪式,可是安平却事事亲力亲为,可想而知,她对这门亲事是极为满意的。
这也是给端木家和端木绯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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