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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辆马车首尾相连停在宋府门前,鸣夏立在马车前,斜眼瞧着朱奥,余光忽瞥见锦秋从府门口过来,面色愈加阴沉。
锦秋今日这一身,既富贵雍容,又轻盈飘逸,一阵微风拂过,裙摆上孔雀金线绣的彩蝶振翅欲飞,下摆处的流云纹似金色波浪一圈圈荡漾开去。
鸣夏本就为贵妃召见锦秋之事不快,又见她穿得这样招摇,心里头更不好受,丢了个白眼便转身踏上马扎,摔帘入了马车。
今日是朱奥成婚后头一回与鸣夏去宫里请安,原本他想省了这一遭的,奈何贵妃特地召见,他才不得不来接了人过去。偏偏贵妃还特地叮嘱,让顺带将宋家大小姐也领进宫去让她瞧瞧,鸣夏心里虽不情愿,也不敢忤逆。
锦秋见朱奥正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心里一阵发毛,她走上前,问道:“你们叫我来做什么?”
“这只怕要问你,听闻王爷给太后娘娘捎了封信,今儿我姑母就要召见你,也不知是怎么个意思,”朱奥挑了挑眉,朝后头那辆马车,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罢!”
锦秋的脸霎时间通红一片,转身快步往后头的马车那儿走去。心想难道是周劭不仅给自己回了信,还给宫里捎了信,信中提及了自己,所以贵妃才宣召她?
马车发轫,锦秋一手放在膝盖上,抓着衣摆处的一只绣蝶。这些事儿她实在是怕了,上回见卢春生他娘,不就才说了两句就与她怼起来了么?若是贵妃也敲打她,她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失了言,为她不喜,到时恐怕不仅与周劭的婚事成不了,只怕还要连累朝堂上的父亲。
……
正想着,马车突然一顿,东华门到了。
锦秋从马车上下来,便见门口“至此下马”的石碑,四月的阳光刺眼,锦秋眯眼望着庑殿顶上闪着金光的琉璃瓦,茫茫然。
“这有什么好瞧的,快走罢,”耳边响起朱奥的抱怨,锦秋这才醒过神来,跟着朱奥往前走。
朱奥递了牌子,领着二人入了宫门,再穿过一处空寂的长甬道,过了正德门,才到了内宫。
红墙绿瓦,莺莺燕燕,教她眼花缭乱。锦秋跟着朱奥,七拐八绕,自己也不知走到了哪儿,忽听他说一声:“到了,”锦秋一抬首,便见“含章殿”三个大字。
入殿,正上首端坐着一位明艳照人的女子,她一身明黄撒花窄袖交领长裙,外罩藏青底子五彩织金凤凰缠枝锦缎比甲,底下露出一段猩红底子海水纹马面裙,一手虚搭在汉白玉几上,面上浮着一丝笑,道:“赐坐。”
几人谢了坐,立即便有今年的新茶捧上来。锦秋接过,轻啜一口,却压根尝不出滋味,她觉着自己像是在梦里,直到朱贵妃出声她才醒过神似的。
“本宫不便出宫,想见你爹爹也不成,只能日日从太医那儿询问他的病情,听说已经下得了床了?”朱贵妃探出身子,望着朱奥,言语中满是担忧。
锦秋抬眼瞧了一眼朱贵妃,见她面有忧色,心想这天下人对父母兄弟的心都是一样的,即使是贵妃也如此,便在心里将她当作一个担忧兄长的妹妹,心里放平了,再饮茶时才尝出几分滋味来。
“有人搀着倒能走两步,您就安心罢,他日爹爹好了,我与他再来向您请安。”朱奥靠着椅背松松垮垮地坐着,抿了一口茶,品咂了两下道:“我府上的碧螺春,跟您这儿的一比,都不叫茶,那是草根子呀!”
朱贵妃微哂,抬手示意身后粉色宫装的宫女:“秋檀,给小公爷包上二两。”
“谢娘娘!”朱奥站起来一拱手,笑得狡黠。
贵妃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往锦秋这儿瞟过来,却先问与朱奥坐在一处的鸣夏道:“这位就是鸣夏罢?”
“回娘娘的话,正是,”鸣夏见朱奥未起身,便也坐着回话道。
贵妃抚了抚红鸦嘴一般鲜艳的长指甲,笑意淡了些,问道:“在国公府住得可习惯,显易没有欺负你罢?”说罢别有意味地觑了一眼朱奥。
还不及鸣夏答,朱奥忙争辩:“绝没有的事儿,我便是再混账,也绝不会欺负女子!”
贵妃微微颔首,道:“你倒是知道你混账,可见还没有混账到骨子里,如今娶了贤妻,便要好生待人家,莫让你母亲为你忧心了,”说罢又转向鸣夏道:“鸣夏你得管着他,他这人正经事不做,招蜂引蝶的本事却不小,时下女子也很有些不守闺仪的,见着他就爱往上凑,你是他的妻,就得伸手将那些跳脱的捋下去,还要规劝着他,让他将心都放在经济仕途上,往正道上走!”
“是,”鸣夏面上含笑,其实却如坐针毡。她望着贵妃,总觉着她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怎会说有女子不守闺仪,上赶着往朱奥身上湊呢?这说的不正是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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