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大雨落幽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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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黑冰台。</p>

夏景昀听着蹄声远去，久久无言。</p>

“您先前让我们盯梢的那个莱阳侯，今日拿到了他的一份情报。”</p>

众人似乎都在这一眼之后，变得冷静了不少。</p>

众人连连点头，甚至有主事当即下跪，“卫国公明鉴！我等对那些事情着实不知，但凡提前知晓半点消息，我等都必将拼死一搏，诛杀玄狐这个逆贼啊！”</p>

众人如今已是案板上的鱼肉，就算想折腾事情，也没个主心骨，被赵老庄主这等声望之人一开口，几句话便乖乖照办了。</p>

“本官就是干这个活儿的，知道你们是有大用处的，也是有苦衷的。”</p>

姜玉虎平静地站着，很快身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p>

说了两句客套话之后，秦老家主屏退左右，看着夏景昀，“老夫不知道这番话苏宗哲跟你说过没有，但今夜你既来了，又有陛下赐下的姻亲，老夫便托个大与你废话几句。”</p>

“义父，那些最终判定撒谎不老实的人，就都杀了吗？”</p>

胭脂皱着眉头，“怎么会呢？不是一直盯着的吗？”</p>

姜玉虎一如既往地干脆，直接走出了凉亭，翻身上马，带着亲卫队，没入了黑暗之中。</p>

而当夏景昀和胭脂听到回信，也惊讶不已。</p>

秦老家主说着脸上露出调侃的笑容，“行了，知道你在这儿也坐不住，想去见阿璃就去吧。”</p>

夏景昀微微颔首，“是啊，眼下只是表面上风光，但不管是先前屠戮了那么多权贵，还是后来肃清朝中逆党，以及接下来改革吏治，重振民生，都注定要得罪无数人，与其让这些人都藏在暗处，搅风搅雨，不如主动给他们一个去处，让我将他们带来的风险控制在一个可控的程度。”</p>

衙门的大门里，一个老者在一个美貌女子的搀扶下，仅仅带着两个护卫，神色从容地走进了这处曾经让天下人闻之色变的黑冰台。</p>

一位主事走了出来，恭敬道：“黑冰台刑讯主事金虎拜见卫国公！”</p>

苏老相公笑容之中带着几分欣慰，“你倒是有决断，动作也快。”</p>

夏景昀点了点头，“民自古便在和官员的关系中处于弱势，若是有一个渠道，能够让他们将那些被贪官恶吏欺压的冤屈，被庸官判了冤假错案的不服，有渠道申述出来，而这个渠道还有足够的能力，能够查明真相，为他们伸张正义，查明真相，直达天听，岂不是一件好事？”</p>

礼法依旧还是这些世家大族的颜面。</p>

苏老相公嗯了一声，“有些话我也不好多问，你这等人才，无需我这个老头子多嘴。”</p>

赵老庄主转身朝胭脂点了点头，胭脂拍了拍手，大门之外，瞬间涌进来一队约莫三十人的队伍。</p>

众人精神一振，看向他的目光愈发灼热。</p>

“请大人示下！”</p>

同时他们也无处可逃，他们的头儿早就逃了，剩下这些人，他们不过都是些弃子而已。</p>

赵老庄主将手稿放下，微闭着眼睛，伸出手指轻敲扶手。</p>

“如此，既能消解民间之怨愤，不至于让这些怨愤积攒而酿成大祸；又能让官员们时刻警醒，不至于尸位素餐贪污虐民，有助于吏治清明。”</p>

“另外，别觉得这朝堂翻不起大浪了，当初的东方明和萧凤山或许也是这般想的，他们的局面比我们还要更好，所以千万要谨慎，有个三年五载，等到各方利益都稳固了，局势明晰了，才能稍稍放下些防备。”</p>

夏景昀迈步走入，双方的护卫们都远远散开，防范着可能的危险，各自的亲卫立在凉亭外数十步，将这方空间让给了这对一文一武的帝国双壁。</p>

傍晚的阳光斜照进房间，夏景昀苦笑一声，“所以我现在都没想清楚，但是黑冰台花了这么多年，建立起这样的情报网络，若是就此荒废就实在太可惜。”</p>

姜玉虎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该告诉我。”</p>

夏景昀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叫上陈富贵，带上护卫，一起出了府门。</p>

赵老庄主笑容不变，悄悄改变了自称，“不过先前之惨剧实在动静太大，黑骑又曾与陛下当面对决冲杀，中枢既然已经心生了怀疑，老夫虽一力保举，诸位也要表明忠心才是。”</p>

但真正让他们兴奋的，还是这位老人赖以成名的本事：情报。</p>

在侯府的鸡飞狗跳和老弱妇孺的嚎叫声中，禁军将领冲入了莱阳侯的书房，书房之中，空空如也。</p>

“杀了吧。总要掉些人头，才能让中枢那些人睡得安稳，也才能给这帮人敲个警钟。”</p>

姜玉虎摇了摇头，“记得在朝中筹措好军需，不要抱什么幻想，北梁今冬一定会来的。”</p>

也不知道夏景昀最后会让黑冰台以何种方式继续发挥作用。</p>

——</p>

“在前日与赵老庄主交流之后，原本我的想法是让黑冰台走到台前，发挥监督百官，查询各类案子的职能。只不过剥夺他们的论罪之权，最终定罪皆交付大理寺。”</p>

“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应该都是忠于皇权，忠于陛下的，但是问题在于，你们不知道怎么忠，只能听命于玄狐，等同于成了玄狐那个逆贼的私军，这就是当日之事的症结所在。”</p>

等他回了自己的府邸，果然苏老相公也已经搬走了。</p>

婢女眨了眨眼，“苏小姐今日一早便离开了，说是去了京中苏宅。”</p>

“你毕竟年纪尚小，又骤登高位，旁人虽无力阻止你的上位，但想坏你的事那是轻而易举的。如今的朝堂，你根基尚浅，就算想要扶植嫡系，都无人可用，能够抓在手里的位置不多，这必将导致你的号令推行起来不那么容易。这一点，你要有准备。”</p>

夏景昀笑着道：“乐仙兄还是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的。”</p>

夏景昀扯了扯嘴角，干咳了两声。</p>

胭脂点头，“托公子的福，一切顺利，眼下正在整理黑冰台的各类秘辛。公子来得正好，胭脂正待找你呢！”</p>

一个靠着窗户假寐的汉子猛地睁开眼睛，望向墙外，众人都纷纷骚动起来。</p>

赵老庄主搬了把椅子坐在他们的前方，胭脂平静地站在他身旁，目光扫过眼前这帮在大夏境内威名赫赫的黑冰台探子。</p>

赵老庄主点了点头，“这一点，本官自然是相信的。所以。”</p>

苏老相公眉头微皱，重复着他的话，“管民？”</p>

【你们来晚了】</p>

赵老庄主轻轻开口，没有刻意维持秩序，四周的声音便都跟着静了下来。</p>

会写字的，随从搬来案几，备好笔墨，就在这广场之中当面书写；</p>

黑冰台当然不止这些人，不过那些身处外地的编内之人，和那更关键的密布天下的线人和情报网络，都是通过眼前这些人来掌控的。</p>

夏景昀轻声道：“在我看来，风险大不大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关键是要可控，只要是可控的，那就不会出事，一旦不可控，就有大麻烦。所以，我很赞同您和赵老庄主的话。”</p>

苏老相公点了点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日与你所言之事，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p>

姜玉虎扭头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他是很享受可以跟你我作对的生活呢？”</p>

苏老相公看着他，神色微露几分古怪，“接回来？”</p>

夏景昀摇头一笑，“若是连你都信不过，这天底下我还能信谁？”</p>

显然这句话又让姜玉虎很是满意，他开口道：“你当下看似风光，但根基太浅，若是真有人搞出点动静，你还真不好招架，如此做倒也不是不行。”</p>

他忍不住赞赏道：“此法大妙啊！”</p>

他们看着那位老人，神色之中不仅没有鄙夷和轻视，反倒是纷纷露出兴奋和期待的神色。</p>

“还需多听老相公教诲。”夏景昀起身拱手一礼，“稍后我去将炎炎接回来，她在秦家做客多日，也该回来了。”</p>

夏景昀轻声将自己的盘算跟姜玉虎说了。</p>

“如今你我两家算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这都是应该的。”</p>

看得见的风波似乎已经走远，但看不见的暗流，已经汹涌了起来，在不远处，还有即将涌来的滔天巨浪。</p>

他的这个构想其实就是日后的JW，但是这当中又有个问题，这样的话，就抢走了御史台对于官员的监察职能。</p>

一间间屋子里，走出了不少人。</p>

“侯爷今日前来，是寻我家小姐，还是？”</p>

在他未隐退之前，领着黑冰台无数精兵强将的黑冰台首座玄狐几乎完全笼罩在对方的阴影之下。</p>

这些东西他只是现在随手看着解闷，还得等胭脂带着人将信息整理齐了，再细细读来。</p>

“下官遵命！”</p>

很快，此刻衙门之中的所有人都站在了正堂前的宽大广场上。</p>

夏景昀眉头一挑，“怎么了？”</p>

胭脂一惊，而府门之外，又响起一声急呼。</p>

“高阳！”</p>

原本应该在此刻安歇的赵老庄主迈步走进，脚步之中带着几分匆忙。</p>

他挥退左右，在夏景昀瞬感不妙的心思中沉声道：</p>

“坐镇雨燕，防备北疆东线的大皇子勾结北梁，引兵入关，兵锋向内，如今已占据雨燕州大半，朝着狼牙州急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