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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俭平了一个伤人案,将小红马送回衙门。
冯五已等在回家的路上,“赵爷,一个弟兄在西关北街那边有个开店的熟人,说这几日见过一人,左耳伤得不轻,涂着药膏,走路有点瘸,像是左腿。住处还没打问清楚,我亲自去那边查问过,这几日却没见到人影儿。”
赵俭问:“有弟兄一直盯着吗?”
冯五:“有。他若白日出来,便能搞清住处。”
赵俭:“他大约是因伤见不得人,接着等,看准他住处为止”,十两银子递过去,“对弟兄们大方点儿。”
赵俭又追问:“这货何等模样?”
冯五:“酱色袍,黑丝绦,马脸、大嘴。”
赵俭心里一惊,突然想到,这几日点卯都没看见鲍云豹,难道是他?
鲍云豹是杨伯雄弄到刑捕司来的,没人知道他的底细。
因为是杨伯雄的爪牙,赵俭有时和他打个哈哈,说个笑话,而这个鲍云豹总是大厚嘴唇咧一咧,眼睛闭着一般,似笑非笑点下头。
赵俭回想着,与荷儿成亲那天,鲍云豹也去了,除此无它印象。
鲍云豹年幼时,随大人自关外流落到太原府太谷县,父母没得早,成了孤儿。
当地有户人家,祖上是跟随过皇家的武人,代代相传,当家的有一身刚猛功夫。
见鲍云豹身坯周正、结实,是个练本门功夫的料,便将他收留,当义子养大,也将一身本领悉数相授。
恰他练武的天分又极好,随着当家的年老体衰,年纪轻轻的鲍云豹居然在同门里没有敌手。渐渐目中无人,为所欲为起来。
弱冠之年,色胆包天,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同门中人联手,要将他拿住废了。
鲍云豹仓惶往南逃到灵石,身无分文,做下了强夺之事。
这种事倒也不大,只是鲍云豹下手凶狠,几分银子的勾当,便一拳将人打个半死。
恰杨伯雄在洪洞督案,听到此事,一时兴起,要去会会这个歹人,借此在县里立一立威名。
到达灵石当天,便查到了鲍云豹的行踪。
杨伯雄原打算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拿了。
冷眼一观,却见此人身材壮硕异常,比自己粗了一圈儿,走路却轻如风、柔如柳,知道遇上高手了。
又跟了一日,见他居然吃饭都要靠抢夺,如此高的功夫,做事却是一根筯。于是改了主意,要将他弄到身边,当个打手用。
跟到僻静处将鲍云豹拦住,二话不说,身手见高低,最后被杨伯雄的刀抵住脖颈动弹不得。
鲍云豹在刑捕司上了册,躲过了同门的追杀,便安心跟了杨伯雄。
杨伯雄见他对人下手凶狠,只让他对不听话的人传口信,并不让他做什么,说是刑捕司的人,实际却不为刑捕司做差事。
那些做生意、开暗门儿的,见杨伯雄派这么一个凶神来传口信,自然明白怎么回事。
赵俭娶亲,因为杨伯雄的面儿,自然很周到地请他去。
那天张荷儿大红袍,戴凤冠,自一进院儿,鲍云豹便盯着看,大家都看新媳妇,倒也没什么。
只是鲍云豹觉着,新媳妇与被他糟害了的师妹有些像,盯着张荷儿直到进了西屋。
心里闷闷的,跟着其他人喝了几杯酒便一起回了。
一晃数年。那天恰许莜儿借口出来,与张荷儿在家附近逛街,鲍云豹自东外城为杨伯雄办事回来,见两个衣着鲜亮的美貌女子,在一家店门外叽叽喳喳地说话。
似面熟,这不是赵俭的媳妇么,他心里道。
放慢脚步暗自打量,心里不由骂起来。
“他娘的,一样的好女子,爷落得个隐姓埋名躲追杀,赵瘸腿儿却天天炕上搂着。”
他悄悄将张荷儿上下打量了个遍,心里涌起一阵不平与异样。
谁知鲍云豹从此心里放不下了,过年时,左挑右选,挑了几张觉得像师妹与张荷儿的画挂到家里,天天晚上看着,心里恨着。
终于一天夜里,忍不住翻墙进了赵俭家,在赵俭家的窗户上舔了个洞,看不见便侧耳听,居然心里畅快了不少。自此难以抑制。
赵俭哪里知道这些,冷笑一声:“看准他住处,若真是这货,爷废了他。”
赵俭到家时,王进福与莫耀祖已喝着茶,等在家里。
荷儿道:“大哥与耀祖怕你回来太晚,我说你肯定早回来。”
几人说笑了几句,莫耀祖道:“我这次出去又得了笔银子,过几日把二百两给二哥送过来。”
赵俭:“我一时也不用,宽裕的时候再给。这是贼盯上了你的店,他在暗处看着你寻时机,如此说,这个被算计是躲不过的。”
王进福:“出事第二日,你二哥便着人去查,摸到点儿皮毛,却拿不到人了。”
赵俭:“做刑捕这些年,没见过这么大胆又干净利落、一点尾巴也抓不住的案子,连我们怎样办案都像是料到了。”
王进福:“你是说咱们里面的人有牵连?”
赵俭:“定有内线,只是不知这内线在哪里。”
莫耀祖道:“事已至此,不必再想它。二位哥哥看我财运正旺,用不了两年便挣回来了。宅里夜间进了歹人,可查到些痕迹?”
赵俭道:“我兄弟在西关北街查到了疑似歹人,说耳朵有伤涂着药,左腿有点瘸。”
赵俭没讲对鲍云豹的怀疑,他是刑捕司的赵爷,不能失了面子,一旦认了人,就让弟兄下狠手。
莫耀祖:“要不要我与大哥晚间住这里。”
赵俭道:“那厮被大哥打坏了耳朵,瘸了腿,怎么也得养差不多再来吧。”心里却盘算着,如何从杨伯雄那里打听到鲍云豹的住处。
第二日点完卯,见鲍云豹还没来。
便想了个借口,到杨伯雄处打问,“杨爷,鲍老弟为何这几日未来?”
杨伯雄有些不解,眯着眼,“你找他何事?”
赵俭说,有个兄弟在西关惹了事,想请在西关的鲍云豹来出面。
杨伯雄呵呵一乐,“他能把咱刑捕司的弟兄认全就不错了,还在西关出面。如何想起找他了?”
赵俭自然不能说实话,“想当面问问鲍老弟,这几日却总也不见。”
杨伯雄哼了一声,“这厮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我派人去喊,原是受了点小伤,在家养呢,还没问他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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