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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关南半段是棉、纱、布、毛皮之类,北半段是牲口和猪羊之类。
这边牲畜的粪尿味很大,银子的流水也大,巡检所便设在北关,莫耀祖的店也开在这里。
这天,莫耀祖将各路商贩归拢妥当,帮着巡检所税吏验货、办税讫,忙到日出三竿才闲下来。
想起一个常来倒腾牲口的朋友,托他给寻只好公猪仔,便在猪市停留了一会儿。
那些卖猪的穿着麻片儿,或蹲或站,面前摆着猪笼。
莫耀祖看上一只黑身、短嘴儿、花尾巴的小公猪,主人却不在。
便问旁边一个三、四十岁,黑瘦的卖猪人,“主人哪里去了?”
瘦子道:“南边买馒头去了。”
莫耀祖望了望,卖熟食的在靠近十字街的地方,有半里远。
便问:“他这猪咋卖。”
瘦子道:“他留话是二钱一分一只。”
莫耀祖:“我要这只,你跟他说一声,一会儿过来给他银子。”
说完,从猪笼里拎出小猪抱怀里,往北去找他朋友。
瘦子认得莫耀祖是这行市的巡检,便应了一声。
莫耀祖走后,瘦子又发了会儿呆,见那卖猪人边往回走,边大口撕咬嚼着馒头。
背着猪笼走了几十里,又街上蹲半日,早已肚空,不觉眼馋。
不等那人走到近前,便迎上去,“回来了,你看会儿,我也买吃食儿去”,说着颠颠儿地往南去了。
来人五十多岁,中等个儿,一身麻衣,鹰鼻、鹰眼、阔嘴。
站在猪笼后吞咽着馒头,眼睛踅摸着行人,看有没有想买猪的,低头见自个儿猪笼里少了一只,寻思了一下,看旁边其他卖猪的不由一愣。
一个小伙儿正一手握着小猪的后腿儿,另一手托着肚子让买猪的看,黑身、短嘴儿、花尾巴。
抢步过去,一把夺过猪仔,“我看看,这像是我的猪。”
说着用手在小猪尾巴处比了比,大声骂:“一点儿没差,就是爷的猪,你个狗东西。”
骂着,一手将小猪挟在臂弯,一手攥拳打向年轻人。
年轻人连声说:“大爷,那是我的猪,你如何过来就抢。”
旁边的人忙拽着劝阻。
老汉回身把猪放进自己的笼里,余怒未消,起身又往年轻人这边打来。
年轻人边后退边分说,“大爷别生气,那真是我的猪。”
这时莫耀祖抱着那只小公猪回来了。
原来他只道朋友那边分不开身,就顺便把猪仔带过去,可朋友却变了主意,要买只小母猪仔。
他只好再把猪送回来。
那年轻人冲老汉喊:“大爷,那不是你的猪么。”
旁边的人都说:“是他拿走的,你错怪人家后生了。”
老汉有些羞恼,劈手夺过莫耀祖怀里的小猪放笼里,把那后生的猪拎出来放还回去。
又起身挥拳奔莫耀祖打来,莫耀祖边躲边解释:“说好的回来给你银子。”
老汉哪里肯听,边挥拳边骂:“日你娘,悄没声儿地就把爷小猪抱走,你本事不小。”
莫耀祖虽是个罗锅儿,力气却大。
边躲着老汉的拳头边喊:“大叔,你听我说”,胳膊一划拉,老汉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谁知卖猪的后生骂开了,“日你娘,你打他个老汉算何本事,有种来与我打。”
几个卖猪的一哄而上,把莫耀祖围住,你一拳我一脚打起来。
赵俭刚过了十字街口,看这边打起来了,加了一鞭赶到,他是个不怕事大,越有事越来精神的人。
谁知到了近前,却是莫耀祖正被一伙披麻片儿的人围殴,在小红马上拐棍一指:“冯五,给我打!”
冯五不明就里,问:“打谁?”
赵俭:“打披麻片儿的。”
冯五平时就怀揣着利刃,是个逞凶的人,二话不说上去拳打脚踢。
他那拳脚是真下狠劲,卖猪的几个哪里是他对手,瞬间被打得屁滚尿流。
莫耀祖忙拦道:“罢了。”
谁想,那卖猪的后生却是不让,与冯五扭打成一团,冯五性起,一手往前支着,一手从腰间拔出短刀。
边上的老汉看见,抄起挑猪笼的扁担抡向冯五。
突然一个黑影冲过来,把老汉撞得踉跄出去,又撞向冯五和那后生,两膀较力将两下分开,俩人愣愣地看着他。
来人身穿洗得掉色的刑捕比甲,手里“哗”地抖出铁链,指着几人吼道:“谁再动手,先到衙门去吃顿大板。”
赵俭哈哈笑了,“大哥,你来得正是时候。”
王进福问:“怎么回事,你俩为何都在此打斗?”
莫耀祖边上说:“大哥、二哥,没事儿,都是误会,这些猪倌儿误认我偷了他们猪。”
赵俭打趣道:“你不是给官府当巡检么,如何改偷猪了。”
这时买馒头的瘦子回来,“这是咱北关的莫巡检,在这里咱们都听他的。”
那后生连连道歉。
莫耀祖咧嘴笑着,对那老汉说:“大叔,方才是想买你只公猪,又改主意了,想要只母猪。你挑只好母猪儿给北边卖骡的黄大哥送去。”
老汉道:“我老汉狗咬吕洞宾,错怪了好人。向你赔个不是。你来挑猪,看上哪只我给他送去,少收一分银子。”
莫耀祖:“你不是二钱一分银子么,该咋收咋收。我在南面那个棉纱店,你们有急事或弄不清的找我。”
冯五气哼哼地收了短刀,站到赵俭旁边。
老汉抱着小猪往北边送去了,莫耀祖长舒一口气,“我说今日一起炕心里就美滋滋儿的,太阳又亮堂,原来是大哥、二哥一起到了,走,兄弟好好请请你们。”
赵俭嘿嘿笑道:“你还美滋滋儿,若不是我来,你不定被一伙卖猪的打成何模样。”
莫耀祖:“若不是二哥与这位兄弟出手,我确不知该如何与他们了结,他们当时又不容我说话。不过挨他们两下也无妨,顶多青一块,倒是这位兄弟手脚重,我生怕把他们打坏了。”
冯五虽有些看不起这个罗锅儿,但人家是赵俭的好兄弟,又是开店又当牙纪的,不次于自己,脸上的横肉绽出笑容,没作声。
进了南关的一家酒馆儿,四人坐下点菜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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