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才作相逢，又告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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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西京城北门口，他已脏臭到路人躲避的地步。</p>

靠着帛服上混着血污的大红云纹，洪范顺利入城。</p>

这时候，他的任脉已打通三成半。</p>

正月卅的申时初（下午三点），洪范回到了青莲巷口。</p>

自这儿斜着往里看，能见到朝日府两座气派的石狮子。</p>

洪范停下脚步，心中陡然起了许多念头。</p>

詹元子淡泊、洒脱。</p>

第二小队几人中，自己与他最相得。</p>

是以当初叶斩问或许要开棺起尸时，洪范能毫不犹豫地作答。</p>

他很确定，为了报仇，詹元子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p>

可现在呢？</p>

当自己手上沾了段家许多无辜人的鲜血。</p>

如此报仇，詹元子还愿意么？</p>

洪范思忖着，居然不敢进朝日府。</p>

伫立片刻后，他转头离开，惹得街上人人退散，只有五六个孩童捏着鼻子嬉笑地跟个不停。</p>

洪范漫无目的地游荡，很快离了城东。</p>

不知多久后，他发觉自己到了城南。</p>

街畔恰是白嘉赐的新居。</p>

门敞着，说明有人。</p>

洪范过去敲门。</p>

“谁呀？”</p>

一个百灵鸟般的声音遥遥问道。</p>

旋即出来位小娘。</p>

一身淡绿色的裙装，脚步轻盈，头上挽着同心髻。</p>

正是红荔。</p>

她先闻到了血腥与腐烂混合的恶臭味道，再看到了院门处站着的人。</p>

黑红色的衣裳，夹杂着刀痕与褐色的结块，几乎看不出底纹。</p>

满眼血丝，嘴唇干裂。</p>

红荔尖叫一声。</p>

“你做什么？”</p>

她扶住墙，颤声问道。</p>

但洪范被雨水洗过的出挑面庞很快让红荔反应过来。</p>

“洪公子？”</p>

她低问一句，无法相信曾在明月楼中一刀败敌、身负天月的人，竟成了眼前模样。</p>

循着妻子的尖叫，白嘉赐从后头出来。</p>

见到洪范，他立刻松了口气。</p>

“叶星火他们都回来了，你还不见人，大家担心得很！”</p>

他强笑着抱怨一句，显然已知道了所有事情。</p>

“你这是走回来的？”</p>

白嘉赐看了眼队友磨烂的靴子，问道。</p>

洪范默默点头。</p>

三人进了屋。</p>

“先喝水？”</p>

白嘉赐用水瓢从缸里舀水，递过去。</p>

洪范一口喝干。</p>

又舀，又喝。</p>

连续三瓢。</p>

喝过水，白嘉赐让红荔出门去买衣服，自己劈柴烧水、准备浴桶。</p>

这一趟澡洗了半个时辰，用掉了四颗白面香皂。</p>

换下来的衣物直接被当柴烧了，冒的是黑烟。</p>

待洪范穿上新买来的衣裤布靴、恢复往日模样，天色已然黑了。</p>

三人一同用晚餐。</p>

饭菜都是红荔做的，两大盆带一小碗，都是米上扣着荤素。</p>

洪范不说，白嘉赐也不问。</p>

直到一大盆饭菜在沉默中被吃得精光，才有红荔开口。</p>

“妾身烧的菜可还和胃口？”</p>

她笑问道。</p>

洪范闻言一愣。</p>

“挺好，鸡肉烧得很嫩。”</p>

白红夫妇二人皆笑。</p>

洪范于是也笑。</p>

饭后出门，白嘉赐送洪范到路口。</p>

“敖伏威、敖知机、敖知弦。”</p>

洪范将三个名字念了一遍。</p>

“见者必杀。”</p>

他定然道。</p>

白嘉赐点头。</p>

洪范又补了一句：“今后我每月让人送四丸洗髓丹给你。”</p>

白嘉赐一愣，张口欲言，又停下，最后点头。</p>

“我回了，你留步。”</p>

洪范一拱手，转身欲走。</p>

然后被白嘉赐拉住。</p>

“洪范，今晚荔儿做的是红烧鱼。”</p>

他说道。</p>

“啊？”</p>

洪范猛一拍脑门，笑了。</p>

“替我道声对不住！”</p>

这一笑，终于是发自真心。</p>

(本章完)</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