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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言辞恳切,刘协却不为所动,道:“子龙只说日后与袁军交战不知要省多少力气,却不知今日不杀,要失了多少将士之心。”
赵云仍不死心,一力劝道:“陛下,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战阵之上,岂有私仇?”
刘协此时已有些怒了,道:“朕以正讨逆,但抗拒朝廷大军者便是逆贼,何来两军交战?”
赵云道:“张将军与温候亦曾围陛下于许都,陛下岂有不允其降?且陛下既惜今日之张将军,岂不惜来日阵前杀身之兵乎?”
“你!”刘协被赵云说得无言以对,心中怒火大炽,这时高顺上前道:“陛下…”
刘协豁然转身盯住高顺道:“莫非伯平也要为逆贼求情吗?”
高顺手指张辽,道:“陛下,张将军醒了。”
刘协闻言,榻上一看,果见张辽睁开了眼睛正看向自己,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刘协忙走上前去,道:“文远好生休息,莫要牵动伤口。”
张辽目视高览,虚弱的说:“陛下,此人带兵有度,杀之可惜,天子为万民君父,莫要因怒而杀人…若如此,臣罪大矣。”
刘协叹息一声,道:“朕答允你了,若高览全心以助朝廷,朕不杀他。”
张辽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今日随臣众将士,皆力战不退,一应抚恤,还望陛下从优。而败军之责,其责在臣,陛下莫要责怪余人。”
刘协见张辽说话越来越吃力,心中更加难过,道:“朕非昏君,这等事,文远只管放心就好。”
张辽放心心来,最后道:“臣有一幼子,名为张虎,还望陛下看顾。”
刘协重重点头,道:“朕在一日,当全其一世富贵。”
张辽听了,最后的心事也了结,头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刘协见状,缓缓起身,看向高览道:“高览,朕应文远所请,暂不杀你,你这便把袁军一应布置,细细与朕说来。”
浑身上下已经为汗所浸透的高览,把刘协神色看了,知道皇帝深恨自己,略一迟疑,道:“陛下,罪将有一言以告。”
刘协道:“你说吧。”
高览道:“昔日罪臣在河北,麹义在阵上为兵刃所伤,当时五脏可见,肺腑外露,众人皆以为不免,时有医者将其伤处以线缝合,后竟然痊愈,虽不复昔日之勇,但行走坐卧,无异常人。”
说完,高览心中惴惴的看向皇帝,他久在袁绍军中,只以袁绍行事来揣度上位:袁绍行事多以宽和示人,心中若是对谁起了猜忌,表面虽不显露,但或早或晚,总要找了理由,行那诛杀之事。
高览自在军中,多见众人临死之状,其中诸多丑态,每每让高览鄙弃不已,直至方才,自身为囚绑于阶下,而皇帝杀气毕露,大恐惧临身的高览才知道,为何息夫人之死,可感楚王之怀。
人之艰难,莫过于死!
心中有了求活之念,高览自是希望能消天子之恨,以免来日为天子清算。
刘协听了高览之言,想到后世的外科缝合手术,乃问一旁御医道:“文远内腑可有损伤?”
御医看了天子一眼,小心翼翼道:“回陛下,臣不知。”
说完,御医深恐被天子之怒波及,立刻又补充道:“将军伤口既长且深,但流血已住,臣若扒开伤口,引动血气,必是崩流之下,只怕将军连方才区区数言亦无从与陛下相说。”
刘协心知御医所言非虚,在这个年代无从消毒,亦不能输血,不说破伤风,伤口感染这两样在这个时代的必死之症,只是失血一样便足可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御医说完,见天子沉默不语,又道:“以针线而缝合人体,臣闻所未闻,但事已至此,陛下不妨权且一试,或者天子神灵,可交感天地,也许可佑张将军平安也未可知。”
是了,既然如此,又何妨一试,于是刘协问御医道:“你能行此缝合之术吗?”
御医道:“陛下,臣无此才能,针线之上,女子心灵手巧,胜男子远矣。”
刘协沉吟片刻,道:“召冯夫人及其使女来此。”
这时高顺道:“陛下,逆贼尚在左近,臣以为陛下诚宜早有防备,文远事可暂交由御医及冯夫人。”
御医道:“陛下,抬动张将军时切要小心,莫要牵动了伤口,张将军此时可万万失不得血了。”
刘协道:“你等便在御帐内照看文远,朕且往伯平帐中去。”
说话间,冯方女领着方才二女到了,三人闻着帐中无处不在的血腥味,再看皇帝及帐中诸人的肃重之色,顿时都起了恐惧之心,冯方女怯生生道:“未知陛下召女子到此,有何旨意?”
刘协把情况说了,问三人道:“你等谁人最擅针线?”
这等情况是冯方女万万没想到的,甫听卫士唤她来皇帝帐中时,她还存了几许旖旎之念,及至听到与二女同往时心中已是失望,如今这等情况,她更是想远远躲开。
本待开口推拒,冯方女和刘协目光在空中一撞,顺着天子失望目光在浑身颤抖的朱美、朱丽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忽然改了主意,道:“回陛下,女子在家中时,多擅女红,如今愿以绵薄之力,为陛下挽留大将。”
袁术喜人以谶言、天命相说,多次有言冯方女乃其福女,本着这种经历,冯方女情不自禁去想,虽然以针缝人甚是可怖,但眼前这个垂死将军明显颇得皇帝之心,若是经自己之手,他活了下来,那自己岂不是也很大可能得了皇帝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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