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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奥拉的感伤、撒菲儿的锋芒、以及卡贝的困惑,像三把不同颜色的剑,不假瞄准地刺入米歇尔的意识。他低哼了一下,这次太严重了。
他不准备立刻化解,不如等待他们都真正平静下来,再慢慢弭合生血淋漓的疮洞。
他独自在属于他的“冥思室”里,盘膝而坐,宽松的白袍覆在地上,和晶亮的墨绿合金地板形成刺眼的衬映。
今天,其他三人的力场都显得风雨欲来,失控的负面精神波一直流入他的意识。
程度之滂然,气势之冷诮,连米歇尔也有点承受不住,虽然他已经接纳这种波动将近二百年。
无话可说的是,他的存在对自身而言,竟然是最严厉的受难。
从小他生活在首都星球边境星、皎孀月的一座高山。
身为饱受娇宠的灵童,在那座雅致的小寺庙,祭司阿姨都很细心的照顾他,但是米歇尔常常无缘无故地哭泣。
每次当他被问及为何哭泣时,他都无法说出原因,只隐约地感受到,心中一再被某种锐利又薄脆的物质划过,留下一道道无血的伤痕。
由于事过境迁,被遗留的那道疤口窜入他的心底。只有他无法挣脱,就连当事人也已经远离过境的每一桩悲伤往事。
直到那一次,最疼爱他的吉沙罗法师和他在山间漫步时,米歇尔突然感觉到眼前出现大片绿色的哀伤风景,他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艾儿是你的初恋情人吗她的发色是夜行斑蝶拂过湖面的那种水光波绿”
吉沙罗大吃一惊。她一时闪神,陷入和少年时代的恋人艾儿分手时的回忆,心痛地凝视那个姑娘离去时,因微风而飘掠起的绿色长发,像无尽的绿色波浪。
“你怎么会知道艾儿呢,米歇尔”
但是当吉沙罗问出那句话之后,她的心境又突然回复如平镜般的古井,仿佛对艾儿的思念及愁怀,已经成为万有虚妄华镜的一滴露水。只见米歇尔的神情愈加惘然,然后是解脱似的轻轻一笑。
“好了,别担心,吉沙罗姐姐。我们都没事了。”
当天傍晚他们回到寺庙时,听到一件巨大的盛事──多星族联邦的最高统治者,居然驾临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庙。米歇尔知道负面的情绪波已经被他吸收得差不多,但他自己却深深陷入遥远的回忆。
那是他首度明白,自己存在意义的日子。长久以来,他不自觉地吸收各式各样的哀恸、心碎、烦闷、孤寂,但是他也在不自觉的情况,自动为那些情绪的主人化解忧伤,仿佛他们从未拥有那种痛苦。
那是所有生物的负力波,负面的情感,包括憎恨与敌意,不断侵袭着他,他只能毫无选择的接受。
但是他也无法解脱,当利奥拉将他的永生与能力告诉他时,米歇尔终于无法自抑的爆发了。
他的眼睛逐渐朦胧,浮现出某种奇异又柔和的色彩,如同被砂玻璃网罗反射的一场忧郁夕照。
米歇尔的哀伤正以最可怕的速度扩张,他紧拉着头发,明白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炸开──
当时是利奥拉强制性的把他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那是米歇尔有生以来,第一次让别人“接纳”他的负力波。
然后,他和利奥拉下山,来到守都星球,从此隐身于那座冰冷得有如一朵孤立桔梗花的别馆。
在将近两百年的相处时间,利奥拉从未让自己的负面情绪流到米歇尔的意识里。他用最强烈的防护罩保护米歇尔,使别人的负力波也不会侵入。
当然,他们继续寻找同伴。有了米歇尔之后,他们两人共同的体液形成强烈的场域,更容易察觉出相同性质的存在。
撒菲儿是从精神病院以“研究观察”名义领出来的;卡贝则是利奥拉在访问某个子星球的第一大学时,不经意间发现的隐性灵疗师。
然后,他们开始探寻自己,意图将不知道意义为何的羽翼延伸到未知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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