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此间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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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无风,清冷的月光洒在平坦的街道上,仿佛为这富丽镀上一层银光。</p>
静谧的夜里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几道黑影一闪而过。</p>
为了隐秘,顾四与丁二几个换了方便行动的黑色衣服,蒙了面,兵分三路,从这户人家前后院潜入。</p>
顾四一人从最南边的角落里翻上院墙,探头一看,发现底下是马厩,里面有两匹品相不错的马。</p>
两只马儿见有生人动静,一个个扬起蹄子前后走动,很是焦躁不安。</p>
但万幸顾四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黑豆,那是马匹最爱的豆料。</p>
他曾与不少马儿打过交道,深知其脾性。</p>
于是轻柔地翻身下来,安抚地摸了摸那群马儿的脖子,梳理他们的毛发,将黑豆递到马匹嘴边。</p>
躁动的马儿奇异般的平静下来,安静地嚼着顾四手中的黑豆。</p>
见两匹马不会再弄出动静,顾四将手里黑豆全数洒在马槽中,而后单手撑着栏杆,一个翻身,轻飘飘地落在马厩外。</p>
漠北苦寒,夜里值守的家丁护卫也都猫在有炭盆的屋子里避寒。</p>
这倒是方便了顾四,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动静,暗想,估计丁二他们也成功溜进来了。</p>
这院子是个三进院,比顾四的武安伯府都不遑多让,其中廊腰缦回,怪石嶙峋,竟是一步一景,与中原庭院别无二致。</p>
但此处景致复杂,假山林立,白天来了恐怕都会迷路,更何况现在是晚上。</p>
幸好今晚明月千里,顾四借着月光,也能勉强看清一二,只是月色明亮却也更容易被人发现。</p>
他放轻脚步,更加谨慎,观察周围院落布局,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关押老小儿的位置。</p>
若无意外,一般大户人家关人的地方通常是在豢养奴仆的空屋子或是柴房,按照中原院落的布局便是在厢房和抱厦。</p>
顾四借着月色辨认方向,大概判断出柴房的应在的位置,往那边摸去。</p>
估计他们哥几个都是这么想的,他刚刚行至一半,他行进的方向前方忽然传来喧哗声,喊打喊杀声中夹杂着几声顾四熟悉的叫喊。</p>
他心中一沉,那是张权儿的声音。</p>
看来他已经被发现了。</p>
张权儿是和葛占元一起行动的,可顾四细听,那边只有张权的声音,不好判断是只暴露了一个,还是都不慎被发现了,葛占元天性沉默,只顾着埋头冲杀也说不定。</p>
顾四默默提高速度,决定去驰援张权儿和葛占元,总不能还没救出老小儿又把张权儿搭进去了。</p>
那阵嘈杂仿佛是一个信号,唤醒了整个院子的灯火,星星点点全都往嘈杂处涌去,越往柴房方向走,灯火越多。</p>
他只得一步一张望,躲闪着脚步匆匆经过的仆从。</p>
忽然侧方传来脚步声,他身形一闪,登上一旁的假山,寻了个隐秘的怪洞,静静地趴伏下身,凝神听外头的动静。</p>
随着脚步声走近,也随风飘来一丝说话声:“怎么了?难道走水了?”</p>
似是有另一人回答他道:“不是走水,好像是又有人闯进来了。”</p>
“嗐,原来是这样,你说这一天天的也没消停时候。”</p>
顾四听着他们的对话,说得是又有人闯进来了,这个“又”字想来就是指白天老小儿误闯他们家的事情。</p>
也不知此间主人是何人物,家中防备竟然如此严密,以老小儿和张权儿的身手都能被轻易抓住。</p>
想必这家主人家中一定有着非常重要的东西,才会时常防备着入室之人,以至于反应这么快,连两个小厮都不觉得惊讶慌张。</p>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隐隐有一丝异样,但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对。</p>
这是一种敏锐的直觉,在战场上,他就是多次依赖这种直觉逃过性命之忧。</p>
如今直觉不对,他不能不多想。</p>
正当他陷入沉思,从他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顾四没转头,但刀已出手,肩上的手却飞速收回。</p>
顺着刀锋,他飞速转头,见是丁二和卷毛,卷毛刚收回手,摸着胸口,仿佛心有余悸,他松了一口气,默默收回匕首。</p>
丁二两人显然也听见张权儿闹出的动静了,悄声询问:“头儿,咱们一起去看看?”</p>
顾四却摇摇头,他改变主意了。</p>
“你们二人先跟上去看看,注意隐蔽,不要被发现,若是权儿和老葛一起被抓,那就想办法跟上去看看他们被关在哪,说不定老小儿也在那,然后等我过去再一起想办法;若是只有权儿被抓,老葛没有被发现,那么这可能是他们二人将计就计,假作被抓,实则为了探听老小儿的下落,如若这样,你们就先找到老葛,再同他一起行动。”</p>
丁二点点头,卷毛追问道:“头儿,那你呢?”</p>
顾四面色沉重,道:“我趁那边混乱,去书房一探,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家防守太严密了,许是有什么机要,你们万事小心。”</p>
二人正色,点点头,然后觑着时机,趁外面没人,一闪身,两个黑影就这样消失在顾四眼前。</p>
顾四也轻手轻脚地拐个弯,朝院落更中心的书房摸过去。</p>
穿过这片假山,往北边是一颇为开阔的湖面,乍一看到有种豁然开朗之感。</p>
只因为天气寒冷,湖上并无残荷船只,干干净净地像一面镜子,倒映着漫天的星点,想来是此间主人闲暇之时赏玩之地。</p>
不过顾四没有赏湖的心情,他满眼只盯着湖对面的一处房屋。</p>
那屋子方方正正,大约有三间,左右连着游廊抱厦,本该视线通透,可现下许是为了御寒,通通用厚门帘遮起来,只能从门帘的缝隙里看到一点烛光。</p>
顾四不敢妄动,一来湖面开阔,并无藏身之地;二来屋中情况不明,不知人数几何,贸然出去,便是敌在暗我在明,此乃大忌。</p>
他侧耳听了听远处的动静,嘈杂声渐渐弱下去,但能听见张权儿时不时地嚎叫两声,发出些声响,多年的默契下来,顾四明白,这是在给他们几个报位置,这样说明没有大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p>
他有些放下心来,他们安全,那他也能去做一些冒险的事了。</p>
趁着那边的嘈杂没有传过来,所有人的注意力还在那边,顾四借着月色被乌云挡住的瞬间,辗转腾挪之下便出了假山,两脚一点落在湖岸上。</p>
那边的嘈杂声格外大,反而衬得湖边静悄悄的,顾四走近游廊,轻巧地挑起厚重门帘的一个边,里面的热气顺着那条缝“呼”地扑到顾四脸上,灯光也随之洒在他的脚面上。</p>
只听得里面传出一声娇嗔的女声:“哎呀,谁又进出没放好门帘,没得进冷风呢。”</p>
顾四掀帘子的手倏忽放下,闪身进入旁边的阴影里,不一会,便见着门帘动了两下,收回了那点漏出来的灯光和热气。</p>
事情不好办了,里面竟然有女眷,难道找错地方了?</p>
难道这里不是书房,而是内宅?</p>
正当顾四准备静悄悄地离开另寻书房之时,他听见里面又传来另一位女子的声音:“绿云,你把玉扣纸裁好没有?一会,公子要用的。”</p>
先前顾四听到的那个娇嗔的女声又响起了:“放心吧芳青姐姐,我都备好了的。”</p>
顾四又停住脚步,看来他没找错,这里确实是书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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