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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陷入了一片沉沉的死寂。大宋皇帝突然崩逝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在不久的将来也会传遍宋境的每个角落。辽国、西夏、高丽、倭国、安南也都会知悉,并派使者前来吊唁。
也因此,东京城内百业俱寂。勾栏瓦子空空荡荡,茶楼酒萧萧岧岧。
樊楼上下只有寥寥几桌食客在默默地品咂着宋五嫂的鱼羹。他们的身旁早已没了唱曲儿的青楼歌女;而茗楼依旧闭门谢客。莫家大姑娘虽然起死回生,但正好赶上“国丧”不敢庆贺。茗楼大门前的两尊石狻猊依旧怒目咆哮,炮仗纸屑也早都被仆人清扫了。
莫云潇呆坐在榻上,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卧室中的陈列。
她举目四望,只见正对着床的是一架红木妆台,一面清晰明亮的铜镜镶嵌在了上面发出熠熠光彩。
铜镜之下,是三个颇为精致的小抽屉,上绣着彩云图样。抽屉两侧,是两排小木栏成怀抱之势将妆台收拢。这小木栏纤细短小,若仔细观瞧,还能观察到上面雕刻着龙凤呈祥、百鸟朝凤等图样。
在如此细小的木栏上做如此精细地雕刻,也不知是怎样心灵手巧的工匠可以完成。
妆台的右侧斜上方是一扇悬窗,此时正是朔风料峭的季节,悬窗便紧紧闭着。床的另一边是一个檀木的挂衣架。莫云潇放眼观瞧,这挂衣架高约两米,上面的铜钩可挂衣物,腰处则镶有一个圆形铜圈,上面放着一个梳洗用的脸盆。
在这脸盆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铜制火炉。这火炉四四方方,上有通气孔,可将暖气从孔中输出,底座也有可拉伸的托盘,以便更换炭料。
莫云潇将这房中打量了一圈不觉苦笑,心里想道:“唉,莫云潇呀莫云潇,没想到你落了个水,穿了个越,居然还叫莫云潇。只是,此莫云潇非彼莫云潇。我可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女画家呀,下个月要办我的首个个人画展的。而这个莫云潇却是个怎样的人呢?什么叫‘宁碰开封府,不碰莫云潇’?又为什么会有人叫她‘女阎罗’?”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莫云潇举目一望,环儿正面容凄楚地向自己缓缓走来。
她眼窝深陷,眼中含泪,鼻翼也微微泛红,牙齿也轻轻咬着鲜红的嘴唇。
莫云潇见她向自己走来也有些紧张,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双目炯炯地望着她。
“大……大姑娘!”环儿哽咽地叫了一声,随即扑倒在莫云潇的床头,呜呜大哭了起来。莫云潇猛然一惊,身子也不由得一颤。
环儿哭着说:“大姑娘!你终于活过来了!终于活过来了!老天有眼呀!”
“我……呵呵,是呀,我活过来了。”莫云潇苦笑一声,便也轻轻抚了抚环儿的云鬓,然后搀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拍拍床边说:“坐吧。”
环儿一愣,连连摇手说:“不可不可。小的可不敢和姑娘同坐。”
“哎呀,没关系的。”莫云潇一把将她拉过来。她“哎呦”一声,身子失重,只得坐在了床边。
莫云潇顾盼左右,才小声说道:“你叫环儿是吧?是我的贴身丫鬟?”
环儿露出了狐疑之色,嘟囔道:“丫鬟?”
莫云潇眼珠一转,随即改口道:“就是婢女,侍女,女使?”
环儿这才点头,道:“是呀。环儿是姑娘你亲自从人牙子那买回来的。”
她说完之后便侧着头细细打量着莫云潇,问:“大姑娘,前日你说已知道推你入湖的人是谁。不知道你是拿话诓二奶奶的,还是确知其人呢?”
“唉,我怎么会……”莫云潇话说到一半却猛然警觉,嘀咕着:“这家人上上下下都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听她们昨天的说话,好像只有这个环儿陪着莫云潇去游湖。那她也有可能是杀人凶手了?”
想到这里,她浑身肌肉紧绷,眯着眼睛,冷冷地说:“环儿!你不要装傻了,推我入湖的人,旁人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
环儿杏眼一瞪,惊道:“大姑娘,您这话小的怎么听不明白?”
莫云潇将身子前倾,逼视着环儿说:“当时去游湖的只有你和我,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有不在场的证据。眼下最有嫌疑的便是你了!”
“啊!大姑娘!”环儿立即翻身跪地,哭着辩解道:“大姑娘是环儿的救命恩人,是一辈子都报答不完的金身菩萨。大姑娘落水昏迷,环儿也没想着活,这才拼命地指摘二姑娘和二奶奶。环儿固然是莽撞,但护主之心可昭日月!还望大姑娘明鉴呀!”
“哼!你还狡辩!”莫云潇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床边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震得她手掌剧痛,忍不住连连甩手。
而环儿只得匍匐在地,头也不敢抬,没看到她如此狼狈且滑稽的一幕。
“大姑娘!”环儿哭得更是伤心难过。她一抹眼泪,扬起头来望着莫云潇,说:“在这冷如冰窖的莫宅里头,在这无情的人世堆里,环儿只以姑娘为管鲍。可如今,姑娘也对环儿生了疑窦。试问普天之下,哪还有环儿的容身之地?哪还能存环儿的清白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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