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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皇后这才渐渐咂摸过来,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晋王是说,妾开的药方不对,是因为那些船工买不起药材?”</p>
吕玲绮冷笑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夫君救皇后时,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百年的山参黄精,跟不要钱一样当饭吃,才能把皇后救回来。”</p>
“但这些药材,无一不是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寻得,所以价格也异常离谱,那些船工只怕劳动数年,也买不起一支山参。”</p>
“皇后不会是把这些东西当做寻常药材,写在给那些船工的方子上了吧?”</p>
“我跟随夫君行军打仗的时候,军士虽然有军中医士看病,但军中药材缺乏的时候,遇到急病,即使是夫君,也只能到路边找些寻常药材,将就着用了,难不成还去调集贵重药材吗?”</p>
“更不用说这些船工了,这药方要是花费他们一家对赖以谋生的数年口粮,只怕其宁愿选择病死,把钱留给家人,也不会去买这些昂贵药材续命吧?”</p>
伏皇后听了心乱如麻,她结结巴巴道:“本妾却是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徒然做了些毫无意义的事情?”</p>
袁熙安慰道:“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民间,皇后不知情,倒也”</p>
伏皇后摇头道:“不,这不应该,这应该是妾应该知道的事情啊。”</p>
“妾应该想到这一点的,妾跟随天子逃难时,也是吃过苦挨过饿的,也见过满地饿殍,怎么才过去不到几年,就将这些全部忘记了呢?”</p>
她的声音低落下去,“果然妾身为皇后是不称职的,也正因为妾忽视了这些细微但的重要关节,所以妾才在对抗曹操过程中屡屡受挫吧?”</p>
“妾实不如晋王,可笑妾方才还洋洋自得,当真是井底之蛙啊。”</p>
袁熙安慰道:“皇后还年轻,我也只是虚长几岁,才渐渐明白了年轻时不能领悟的道理。”</p>
“人生的路,就是在不断学习中成长的,现实是最好的老师,想要追寻世间的道理,固然可以在朝堂之上,也可以在山野之间。”</p>
“我能够数次击败曹操,并不是我比曹操高明多少,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我更清楚天下的平民百姓想要什么。”</p>
伏寿喃喃道:“这难道是天子和妾失败的原因吗?”</p>
袁熙叹道:“天子不是不知,实难为也。”</p>
“说到底,争夺天下,最后终归是一個比拼力量的,毫不讲道理的过程。”</p>
“我体恤民众,也不是因为我是圣人,而是因为百姓的力量,能让我用来对抗曹操而已。”</p>
“天子也是如此,他要做的是维护天下安定,但其中道理曲直,其实并没有绝对的评判标准,有时候天子做的事情,都很难说是正确,甚至有可能是残忍的。”</p>
“坏人是做不了天子的,这会让朝堂失道,遍地皆反。”</p>
“绝对的好人也不行,这会导致权力被心怀不轨的官员操纵,众正盈朝,为祸天下。”</p>
“天子要把握平衡的力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才能长治久安。”</p>
伏皇后沉默半晌,出声道:“晋王言论精辟,本宫领教了。”</p>
“晋王如此说,是证明自己更有资格当天子吗?”</p>
袁熙沉声道:“以掌握的力量而言,我确实有资格说这句话。”</p>
“治理天下,是伴随着死亡和杀戮的,我有了被杀的觉悟,但天子的觉悟,其实已经被曹操阉割的差不多了。”</p>
伏皇后眉毛一竖,刚要出声反驳,就听袁熙道:“换做是我,实在弄不过曹操,干脆在禅位大典上自杀,让曹氏即得位不正,永远背负骂名。”</p>
“那位天子,有这个魄力吗?”</p>
不提伏皇后,连糜夫人和吕玲绮都是瞠目结舌,还有这么光棍无赖的办法?</p>
不过这倒真是个恶心曹操的好主意,真要出了事,只怕曹操乃至曹氏瞬间由忠臣变成反贼,就是能够打败所有的反对力量,另立新朝,也会遗臭万年吧?</p>
伏皇后警惕起来,“晋王怕不是想通过本宫暗示天子,走上这条绝路吧?”</p>
袁熙听了,洒然笑道:“我还不至于如此,因为我现在有了更多的选择了。”</p>
“在皇后眼中,我确实是反贼,但在天下大部分人眼里,至少在我的领地内,我相信人们的看法并不是这样的。”</p>
“得道失道,是作给天下人看的,我现在做的事情,其实和曹操并无不同,一样是在挖大汉的根基。”</p>
“但我从未遮掩过,因为我相信我现在走的路,才是天下百姓希望的。”</p>
“我不指望皇后能够明白,但如今天下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正由我和曹操决定,皇后觉得还有别的选择吗?”</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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