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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有种,劈我就是,何必在天穹唬人!”徐胜仰面笑天,继而扫视众人,曰:“天雷下凡,无非我与尔等同葬,到头来你们还是要死。”
众人皆无言,相互搀扶着,在上苍与徐胜的双重威压下,冷眼...站定,昂首挺胸!
此际,他们虽然害怕,但却异常镇定!
一道道冷厉的眼神死死地锁定徐胜,直看的他心底发毛。他慌了,觉得好似千万支匕首悬在喉边。
明知眼前众人毫无抵抗之力,但徐胜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不适,一种恐惧,一道...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拷问!
这些人该杀吗?
是,诚然,秦程两家的繁华富贵都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作为其族人,自然脱不了干系,凡享荣华,必担罪责。可...老人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呢?她自小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她没的选,她还小,还没有机会作恶,还留存着小孩子善良的天性。
难道她也该死吗?
她为什么该死?
还有,那秦程两家的仆人,那些丫鬟、杂役、看厕所的老张头、扫门庭的老李头,他们何罪之有?他们连富贵都没享过,为什么要身死此地?
凭什么?
凭什么?
“啊——!”徐胜仰天大啸。
“噼!”
又一道惊雷骤响,磅礴大雨倾泻直下。
此间,已入寒冬,天未雪,雨却降!在这北地辽州,还是头一遭。
好大的雨,比盛夏江州的雨势还要大,雨落倾盆,雨坠连珠!
徐胜傻了,完呆住,四肢僵直,双眼涣散。
“他怎么不动了?”有人试探着询问,然而徐胜置若罔闻,未理分毫。
“逃,快逃!”
也不是谁先开腔,场间数千人众先是一愣,而后疯也似地四散奔逃,在大雨中冲撞、翻滚...
这雨,很凉,像刀子一样,割在徐胜的寸寸肌肤。冰冷疼痛的感觉,让他泪如雨下。
“我他妈,都干了些什么?”雨水消平了他的燥热与杀欲,回首刚才,他只觉一股恶寒,一阵恶心。
雨,一直下。
徐胜“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黑色的血像虫子,让他格外反胃作呕。
“虫子”在雨水中,很快被冲刷干净,连同一地的肮脏与血腥也被洗去。“它们”不见了,但徐胜知道,“它们”并没有消失,“它们”永远也不会消失。
“它们”还在,分散在天地间。
这个天地,就是一个巨大的、藏污纳秽的容器!在漫长的岁月中,它吸纳隐藏了多少丑陋与不堪?隐去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与祸乱?
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徐胜的心死水一般的沉寂,他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明白。终于,他问自己:“我来关东是为了什么?”
是啊,他这一路关东之行,只是为了把老瞎子送回家乡安葬啊。怎么凭空生了这么多事?怎么要让他承受这诸般坎坷?
“老瞎子,卫贤,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徐胜嘶吼着,在大雨中奔走寻找...
一个美丽娇嫩的女子在大雨中抱紧了身子,瑟瑟发抖。她那倾城绝色的脸容上尽是雨水,她那原本华贵的嫁衣也湿透了,风采不再。
“啪!”
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她猛然回头,那个新郎正歇斯底里地叫嚷着:“你他的发什么愣,傻了是吗?快跑啊,丧气的玩意。”
新郎抓起了她的手,她本能地回避着,然而力气太小,反抗无效。一个臃肿丑陋的男人就这样牵着她,像此地的绝大多数人一样,狼狈逃窜。
突然,她站住了。新郎疑惑地回头,愤怒地看着她。
她没有说话,捡起了一块石头,砸向了他那新郎的脑袋!
“嗵!”
新郎瞪着双眼,应声倒地。她犹豫着,还是用力地举起了石头,再次咬牙砸下。
一下,两下,三下......一直到她再也无力,数不清到底多少下。
四野无人,她望着面前早已死去多时、不成人形的郎君,嚎啕大哭。
她,秦灵儿,在巨大的变故与惊吓之中,竟又恢复了神智。
“秦家,没了呀。”她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致,举目却再见不到一个熟人。
“秦昭”她艰难的开口,想到了一些场景,颤抖着说道:“是我秦家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该赶尽杀绝啊。我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杀掉你,以告慰我秦氏宗亲。”
“啊!啊!啊!”她失声痛哭,生平头一次这般撕心裂肺,这般不顾仪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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