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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汛压根就没听到耿成说了什么,就是听到了也没功夫去想。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耿成大槊挥下,将都骨并战马一劈两段的画面。
只凭这一件功劳,就胜过他张汛多矣,继任塞尉绰绰有余……
张汛猛的回过神来:“塞尉……”
耿成早已走远……
……
出了城门,见耿成脸色稍霁,郭景问道:“塞尉果真要宿在衙堂?”
“宿个屁,张汛可以不顾颜面,但我总得要脸!”
“那塞尉之意何在?”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过是警告那个小吏及和他有同样心思之人:不要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然我能比你更恶心!”
耿成稍一顿,又叹道,“知不知道你屡次提醒我,让我小心会有人报复,但我为何每次都不听?只因使君早有提点:张汛性情秉直,行事磊落,即便心中有怨,也不会横生掣肘,更不至于报复。但要提防其手下之人兴风作浪,无事生非……
果不其然:我刚踏进衙堂,那小吏就挑拨离间,想让我大发雷霆,最好将二十伤卒全部撵出去,我怎能上当?
也由此可见,张汛着实不是心思剔透之人,虽不至于被手下耍的团团转,但肯定会受影响。而这样的人又极有主张,心思直接简单,你跟他慢慢说根本没用。
所以,响鼓当用重槌,只要将他镇住,就凭剩下的几个小虾米,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原来如此?
“那塞尉只能暂宿城外,但以景之见,三两日自当无虞,若时日一长,多少还是会有损塞尉威严,并非长久之计!”
“确实是这个道理!”
耿成稍想了想,“去将彭方唤来!”
……
夕阳西下,日近黄昏。
街面上的商贩陆续收摊,挑着担子往家赶。衙门紧闭,两个兵卒拄着长矛守在门外,站的笔直。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阶下。车帘掀起,一个穿大红戎服的年轻军将跳下了马车。
“刘部候(候长),今日竟能得闲?”
兵卒远远的做着揖,“可是来寻士史的?”
“闲什么闲,士史相召,我怎敢不来?已与士史在城外见过了,我来此只是看看养伤的弟兄。昨日凑巧猎了两只青羊,顺道送来,好让弟兄们喝口热汤。”
刘允向后招了招手:“抬进来!”
有扈从从车上抬下青羊,皮毛已然剥净,看着很是肥美。
兵卒感慨不已:“刘部候仁义,如今也就你记得这些受伤的弟兄……”
既未否认,也未承认,刘允只是笑了笑:“稍后进来饮酒!”
兵卒满口答应,帮刘允打开了门。
听到动静,但凡是能动的伤卒全都出了屋。
塞中缺粮,伤卒也有耳闻。但刘允雷打不动,隔上几日就会送来米粮酒肉,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他自己掏的腰包。所以一众伤卒对他很是感激,争先恐后的问候刘允。
刘允也不拿大,一一回应,又令扈从去煮羊温酒,称稍后要和众弟兄浅酌几杯。
将众伤卒送回屋内,刘允走进一处耳房。
陪着他的正好就是之前耿成问过话的那个文吏。
“姓耿的怎说来就来,一点风声都没有?”
“谁能料想他会白龙渔服,扮做商队入塞?”
文吏叹了口气,“莫说我等来不及布置,便是张汛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在众人面前被他好一顿羞辱。”
“某入城时也听说了,不想张汛竟硬生生的忍了?”
“我也奇怪,以他耿烈的秉性,便是不拔刀相向,也定是会据理力争。但不知为何,姓耿的声称让他信守承诺,他真就偃旗息鼓,好似认命一般!”
“有古怪,这二人素未蒙面,能有什么承诺?”
刘允目露狐疑,“那何魁呢,可曾鼓噪?”
“我正欲怂恿,姓耿的就进了屋。一听姓耿的自报家门,何魁就骇的舌头打颤,哪敢鼓噪?”
刘允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案几上,笔墨纸砚一阵乱跳:“每日精米细面,难不成都喂了狗?”
“部候息怒,其实也怨不得何魁,连我也未料到姓耿的竟能沉的住气,莫说将伤卒扫地出门,连重话都未说一句。
再者他又带了许多钱粮,燃眉之急骤然可解,塞中上下必将感恩戴德,故而此事……”
瞥见刘允眼中的冷色,文吏将“就此做罢”四个字咽了下去,低声道:“部候还需从长计议!”
今日见过耿成,看他被小卒自称爷爷竟都不恼。更关键的是向来刚烈的张汛被他那般羞辱,却能忍下恶气未当面冲突。文吏就知,刘允的谋划再无一丝胜算。
耿成要名份有名份,要关系有关系,要头脑有头脑,而刘允所凭仗的张汛和何魁却已折服,那他还拿什么和耿成斗?
“对,从长计议!”
刘允用力的攥了攥拳,“被人夺了前程,就是张汛心中的一根刺,而今日又遭羞辱,他岂能善罢甘休?且于障候、阎都尉皆对姓耿的成见颇深,只要我谋划得当,定能让他在强阴举步维艰。
而这种世家子弟最受不得这种夹板气,至多闹上一场就滚了。待那时,张汛升了塞尉,这士史舍我其谁?”
今日都没闹,还如何闹的起来?刘允太想当然了。
文吏心中暗忖,嘴上却恭维道:“部候所言甚是!”
“这些伤卒也要照看仔细,既便没大用,多少也能搏些善名,故尔若有短缺,你及时来报!”
“部候放心!”
二人又密谋了几句,兵卒急匆匆的跑来,称有人奉塞尉之命来传令。
“此时衙中只有伤卒,还能给谁传令?”
刘允沉吟道:“我不好露面,你去看看!”
文吏一脸惋惜:“可惜不是姓耿的亲自来,不然定会悖然大怒,说不定就会将何魁等人打将出去。”
“为何?”
“二三十号人,除了衙堂,还哪里能坐得下?”
“哈哈……”
刘允眉毛一挑:“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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