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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
方锐按照黑风寨的模式如法炮制,无中生有一个‘妖盟’,换着‘妖盟’内部马甲四处开花,在这般催化下,凉州局势开始加速衍变。
有了他热心资助的飞行类劫妖,各路叛军破城更快,拉锯减轻,民众死伤减少;同时,在他的影响下,对屠村灭寨、搜集血食的朝廷军队,形成了大网围剿……
可以说:因为‘妖盟’乱入,整个凉州,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
这日。
夕阳西下,霞光如血。
平原上,二十多个难民衣衫褴褛,饥肠辘辘,围在一起,捡柴生火。
“唳!”
这时,云空中一道清啼声中,一颗小点飞快变大,细看去,发现那竟是一只紫色大鹤。
“能不能想个法子,捉了它?”一人摸着肚子,眼睛冒光,好似想囫囵吞了那鹤。
“是啊!好大一只鹤,若是宰了,恐怕一锅炖不下。”另一人亦是吞咽着口水。
“那也要打得过才行。”
其中一个小老儿摇头:“这般大的禽兽,都快成精了,说不得比那些武者都要厉害哩!”
“咦,快看,似乎鹤背上有人?”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听说,隔壁府的潘侯起事,手下就有一支无当飞军,乘着大鸟破城……”
……
“唳!”
紫羽鹤长声啼鸣着,掀起狂风呼啸落下,让这群流民纷纷惊呼着掩面。
显然,方才这些人‘一锅炖不下’之语被它听到了,这是在报复呐!
“好了!”
倏而,在一道温和的声音中,狂风骤停。
这些流民循声看去。
只见,那只鹤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大,双翅舒展开,足有丈许,羽毛上泛着冰冷的光泽,宛如钢铁铸就。
背上,的确乘坐着两人,一大一小。
一者是个大汉,面容粗犷,五大三粗,身上有着一股慑人的气势;一者是个小女娃,瘦瘦小小,眼睛灵动,衣服干净。
正是:方锐、辛雪儿。
此刻。
这一伙流民战战兢兢,身子颤抖,哪还有之前半点狩猎紫羽鹤的心思?
一只可以掀起狂风的灵鹤,岂是他们招惹得起的?更别说……能将此般灵鹤作为坐骑的奇人异士了!
领头的一个两鬓斑白的小老儿,站出来对方锐行礼,忐忑问道:“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果然,这般形象,这般出场能省却许多麻烦。’
方锐暗道一声。
别看这些流民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可却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善恶随时可以转变,对弱小者欺凌抢掠,对强大者恭敬顺服。
类似事情,这些日子,他见得多了。
‘当世道混乱,秩序崩塌之时,唯一永恒不变的,只有实力、拳头啊!’
方锐暗忖着,开口问道:“我是为问路而来,不知此地距离凉州城,还有多远?”
呼!
这小老儿听闻不是来找麻烦的,松了口气,指了个方向:“凉州城在这边,还有五六日的脚程……”
‘那对我来说,也就是一半个时辰。’
方锐也没着急离开,让辛雪儿在一边歇息,自己和这小老儿交流。
“老人家贵姓?”
——在这个年代,三十岁都可自称老夫,这小老儿年龄五六十岁,叫一声老人家,并不为过。
“免贵姓翁。”
“翁老丈是哪里人?”
“金沙府黄水县人,一路逃难,才到了这里……这都是我的同乡……”
“金沙府的旱灾很严重?”
“怎么不严重?土地龟裂,没收成,朝廷还要征税……小老儿打交道大半辈子的田地啊,就那么丢了。没法子哟,不走就是个死……走了,逃荒,也就多喘两口气……”
……
方锐原本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个翁老丈,能成为这群流民的领头儿,其中,比他强壮的不在少数。
此时,经过一番交谈,发现这翁老丈说话条理清晰,有些见识,想必这就是原因了。
正说着话。
方锐突然见到,这些流民捕捉蝗虫,穿着串儿,放在火中烧烤,似乎是要吃它。
“翁老丈,你们烧烤蝗虫,是吃么?”
“是。”
“可这……成群的蝗虫,有毒啊!”
“大人,没法子。”
翁老丈苦笑:“吃了烧烤的蝗虫,也不一定会死,是赌命;可不吃,那就是饿死,我们能怎么办啊?”
“逃荒路上,只要有吃的,哪怕是草根、树皮,我们都吃;只有实在没法子的情况,才吃蝗虫……大人您看,我们这群人中,没娃娃、没女眷,那都是吃蝗虫吃没啦!”
“这般么?”
方锐叹息。
虽然成群的蝗虫有毒,但经过烧烤,高温之下毒性减弱,再加上这个世界的人体质相对强大一些,食用少量还真不一定会出事。
不过,此举依旧与饮鸩止渴无异。
“吃的还好说,更难的,其实是取水,也亏得小老儿有一门本事,能凭着感觉挖坑找水,这才带着同乡人走到这里……”
翁老丈自得道。
方锐看去,旁边一处果然有个新挖掘的坑,里面有浅浅的浑浊的水。
另一边篝火上,还有一个破陶罐,正在烧着水,这时已经烧开了,汩汩翻滚。
“大人,我们只有这个招待了,还请不要嫌弃。”
翁老丈取出一个最干净的碗,从破陶罐上层舀出一碗水,已经是其中最清澈的了,可还是有些泛黄,端过来给方锐。
“自不会。”
方锐微微摇头,咂了一口,转头问道:“雪儿,你要喝吗?”
“要。”
辛雪儿点点小脑袋。
她跟着方锐,这两三月间过得不错,但并没有因此变得骄气,说是这般的水就喝不惯,喝不下去了。
“既喝了你们的水,自当有所回馈。”
方锐想了下,从灵戒取出一些干饼,准备分给这些流民。
“这……太珍贵了,使不得啊!”翁老丈连连摆手。
“你们拿出自己最好的东西,来招待我;我所拿出的,只是自己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方锐摇摇头,将干饼分给这些人。
“好香的饼子,这是麦香……这是麦香啊!”有人将贴着鼻子大口呼吸着,激动到流泪。
“还是白面的,纯白面的,纵使最好的年景,这般的饼子,我家都难得吃上一回。”
“谢过大人!谢过大人呐!”这人砰砰磕头。
……
一片感激声中。
方锐却看到:这些人基本都没吃;即使吃,也只是掰下一点点,品尝个味儿,就小心收起来。
翁老丈解释道:“这般的好东西,自然该留着,等以后救命哩!”
“理解。”
方锐笑笑,暗叹:‘这便是苦命人呐!’
‘如此世道,单纯以善恶来定义这些流民,是不恰当的,应当从一个广义的角度,辩证看待。’
‘上察山河,下体民心,只有不把自己当做超一格的‘仙’、‘神’、‘圣’,才可始终保持人性,身有人味儿啊!’
他心中种种念头浮现。
“不好了,翁伯,黑阎王来了!”这时,突然有人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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