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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殿外,叶原秋立刻出宫,打开便笺,上面却是一行龙飞凤舞的狂草,她根本认不出,想了想,还是将便笺收好,直接去了永宁王府。
永宁王妃接过便笺先是一愣,随即就愉悦地笑着道:“太后娘娘也真是的,让臣妾入宫罢了,还写这种游戏之笔。”
“有劳叶尚宫了,请您给太后娘娘回话,臣妾明日就带世子入宫见驾。”倩仪有礼地对叶原秋道,叶原秋忙行礼答应,随即便离开了永宁王府。
“跟上她,看看她去哪儿。”等叶原秋离开王府,倩仪站在王府的花厅中,淡淡地对着空无一人的花厅下令,随即转身离开。
叶原秋在傍晚时才回到宫中,在中和殿前遇到了匆匆赶到的赵全,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但是很快便都微笑着错开,随即一起晋见。
“王妃怎么说?”紫苏先问叶原秋,叶原秋低头回答:“王妃娘娘说明天会带世子大人来晋见娘娘。”
“好的。”紫苏微笑,随即又想到:“你去告诉皇帝,世子明天会进宫。”
“是。”叶原秋答应着退下。
“太后娘娘急着找奴才见驾,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赵全倾身问道。
紫苏微笑:“是有要紧事!”
“太后娘娘!”赵全一凛。
“我想你也知道,三司长官更换后,三司的人员也会有变动,可是,三司一向是清流士人的势力,想来会有一些麻烦,你对外面的情况比较了解,说来听听。”紫苏的手指轻敲桌面,以一种闲适的姿态等着他回答。
赵全微讶,但神色随即便恢复正常,想了想,回答紫苏:“依奴才知道的情况看,大司谏在监察司已久,名望也很高,接任大司谏虽然有些不合资历,不过也没有非议,大司察是有名的能吏,历任数郡,民望、人望都很高,按察司也没有人说什么,只有大司宪,一直在吏部任职,名声也不是很好,都察司又是执掌最后定案之权的地方,朝中官员多数都很不以为然。”
紫苏静静地听着,似乎一直在思索,不过赵全了解,这些事不会影响她的决定,这些应该只是给自己的指令的一部分。
“吴靖成……”紫苏轻声重复这个名字,想到之前齐朗对吴靖成的评价——“他是长袖善舞,不过,并不适合实权的职位。”
“看来一点都没错呢!”紫苏微笑,“他不适合大司宪的位置,是吗?”
仅仅沉吟了一下,赵全便以点头做了回答。
“谁比较适合呢?”紫苏看着赵全,仿佛在询问他的意见,但是,赵全很明智地沉默了,有些事,内官是绝对不可谈及的。
“他都做了些什么?”紫苏笑着问赵全,轻浅的笑意让人猜不出她的想法,赵全知道不用说太多,想了想,便拣了一件不轻不重的事禀告紫苏:
“奴才想正三品俸禄还不足以养七房侍妾吧?尤其那七个女子中还有两个被迫解除婚约,花费应当不菲。”
紫苏点头,吩咐:“这样的话,你请人告诉夏承思大人吧!他那边的人进言比较合适,不过,要等三天。”
赵全低声答应。
“还有,去查一查,湘王殿下近来都在做什么!与哪些人有联系!”紫苏很随意地摆手,赵全却觉出其中隐含的杀意。
湘王?
赵全想起一件事,上前两步告罪:“太后娘娘恕罪。”他指向书案上的紫毫。
“用吧!”紫苏扬眉。
赵全提笔在一张便笺上写下两个名字。
紫苏的目光倏地变冷,如刀锋般地盯着赵全,赵全慌忙跪下,急急地解释:“奴才也是刚刚知道的。”
紫苏收起便笺,摆手让他退下:“这件事哀家在处理了,你继续做你的事。”
赵全站起身,低头答应:“是,太后娘娘。”
对着空荡荡的宫殿,紫苏不禁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自言自语般喃语:“好像有点出乎意料了!……也许血还不够……”
“太后娘娘,大司宪、大司谏、大司察三位大人求见。”内官在殿外沉着地通报,紫苏也从思绪中回神,深吸了一口气,才平静地回答:“请他们进来。”
新任的官员初次晋见,紫苏微笑着看着他们行礼参见,三人中,她只与江槿比较熟悉,因此只是客套地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三人也是制式地应对着。
“三位大人身负监督重任,上对君,中对臣,下对民,务必尽心为之,勿负哀家与皇帝的信任。”紫苏平淡地说出结语,打算让三人退下。
吴靖成却接了一句话:“臣等自当用心,臣初进三司,诸事不懂,只是依为官的经验写了一份条呈,请太后娘娘过目。”说着递了一份条呈上去。
不仅紫苏一愣,连于第中与江槿也全是一惊。
“大司宪有心是元宁的福份。”紫苏仅失神了一会儿,随即便笑着接过,打开折好的纸笺,本只打算随意看看,却马上被吸引住了。
按元宁的制度,三司与六部同级,但是议政厅不得插手,直接对皇帝负责,都察司定案,监察司掌京畿,按察司掌地方十三道,州、道平级却交错不同,这样的监督制度已经相当完善了,但是,吴靖成在条呈中说,仍有事情有待完善:第一,三司发现问题只能呈报朝廷,由朝廷另遣人处理,虽然言不加罪,可是,这样一来,官员多有自己的人脉,取证定罪难度太大,因此,奏请另设稽查部,直接与三司配合,及时查证;第二,三司舆论太杂,弹劾奏章有愈加离奇之势,应予以限制,治世循吏应在大节,纠缠小事则为不忠;第三,言不加罪乃太祖纳谏美意,不该成为言官的挡箭牌,风闻奏事之权不应在官,而应在民,在官则有党争之疑,在民则为设耳目于野。
紫苏看完之后不由哑然,看向吴靖成的目光也变得复杂无比。
所有人都认为吴靖成只知圆滑奏迎,不通实务,连齐朗也不愿授其实权,可是这样的人却敢写出这种条呈,他真的不擅治事?
紫苏的疑问同样是于第中与江槿的疑问,江槿还好,只是听别人说起过吴靖成,心中的认识不深,而且,他出身军伍,只是因为受伤才开始读书,一直受永宁王府的培植,进入永宁王幕府之后,仕途更是顺遂,对其他人也就先存了三分观望之心,可是于第中却是与吴靖成极为熟视,虽然知道他与齐朗的私交极好,可是,交往中从不认为他有什么实才,现在,这个人忽然变得极为厉害,大有一鸣惊人之势,自然是不解之极。
“这份条呈……写得不错……”好一会儿,紫苏才犹豫着道出自己的评价,随即让身边的宫人递给另外两人,“大司谏与大司察也看看吧。”
“是!”
于第中谦让了一下,江槿便先接过条呈看起来,也是一惊,目瞪口呆地将条呈递给于第中,整个人仍未回神。
“江槿,你认为如何?”紫苏不管尚未看完的于第中,先问江槿。
江槿咽了咽口水,斟词酌句地回答:“这个可能会引起朝中的争议,尤其是最后一条,简直是不可想象,那样会天下大乱的。”
“大司谏大人,你看完了,你觉得呢?”紫苏未加评断,又问刚看完的于第中。
“臣以为,大司宪胡乱改制,其心当诛。”于第中说得毫不客气,神色也极为严肃,“照其所言,三司与前朝太平阁有何区别?此制一开,天下士人无不寒心,请太后娘娘重责吴大人。”
“意见不太一致啊!”紫苏倒是不太在意样子,“两位大人先回吧!哀家要单独问问大司宪大人。”
两人随即退下,于第中更是狠狠瞪了吴靖成一眼。
紫苏从宫人手中收回条呈,摆手让所有人退到殿外,看着有些紧张的吴靖成,她以最平淡的语气开口:“大司宪大人,这份条呈是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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