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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让您很难堪吗?”虽是问话,但是齐朗明白,阳玄颢必然让紫苏气极了,而有些话语,即使说得再婉转,只要说出口,就一定会让听者难堪不已。
紫苏反手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无声地苦笑,齐朗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同样是无语。
“无论想过多少,听到他指责的时候,我还是无法不心惊……”紫苏喃喃自语。
齐朗还是无语,但是却不由地为紫苏的神色心惊——这般脆弱的紫苏真的是鲜少能见到,她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呢?是将自己逼入绝境,还是将对手逼入万劫不复?一般来说,答案肯定是后者,但是,这一次是她的儿子啊!
那么……她会不会……
“陛下只是一时气恼……”齐朗低声安慰她,“他并无不孝之心!”
这番说得有多犹豫,齐朗明白,紫苏也明白,但是,明白齐朗不想让他们母子反目,紫苏也只能轻叹。
“要我去安慰一下他?”紫苏反问,“可是,见到他,我该说什么呢?”
齐朗沉默了,方才面对皇帝时,他也只能用大道相劝,却无法说出一句安慰之语。
“今天才初七啊!这个年还怎么过啊?”紫苏苦笑着感叹,随即扬声问道:“谁在外面?”
“奴婢叶尚仪。”叶原秋在外殿应声。
紫苏不经意地皱眉,却没多说,只是吩咐:“去昭信殿守着,太医为皇帝诊治完,立刻召太医过来!”
“是!”叶原秋应声离去。
“毕竟是亲生骨肉,娘娘何必逞强?”知道她还是担心儿子,齐朗失笑,“这么冷的天,您也真罚得下去。”
紫苏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放开他的手,摇头:“姨娘没罚过你吗?”
爱之深才责之切,而且,她也必须让儿子明白,再如何,他都不能质问为娘的!因为那是天道纲常!尤其天家亲情本就淡漠,不用至孝之理管束,她又能如何?
齐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淡淡地说了一句:“紫苏,放手好吗?”
紫苏又是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再与他静静地对视,半天,才回了他一句:“我不放呢?”
听着她淡淡的反问,看着她眼中的坚决,齐朗只能点头:“你就不考虑这个方法吗?”
紫苏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看着他,齐朗明白了她的答案,叹息:“我去与陛下解释,这个心结不解开,迟早酿成大祸。”
紫苏一愣,随即笑了:“景瀚,你……”她笑得无奈,但是也允了。
齐朗低头轻吻她的额,随即告退离开。
望着空空的宫殿,紫苏失笑,唇边落寞的笑意显示出她心中的痛,但是,没过多久,她便收敛起笑意,取过一旁的谕旨,冷冷地写下三道旨意,但在用玺加印时,她犹豫了一下,终是抽回两份。
“太后娘娘,高太医、吴太医、沈太医求见。”叶原秋在外殿禀报,紫苏平静地道:“请他们进来。”
“是!”
三位太医立刻走进内殿,紫苏没在书桌前坐着,一个人站在炭炉前,手中拿着铜条,轻轻地拨弄火炭。
“臣等参见太后娘娘。”三人便在门口跪下请安,紫苏也没叫他们起身,直接问道:“皇帝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三人以高太医为首,现在便由高太医回答:“回禀太后娘娘,陛下没什么大碍,只是略略受了风寒湿邪,要有十多天不能走路,需要静养。”
紫苏的手颤了一下,淡淡地问道:“会不会落下病根?”
高太医忙回答:“不会的,陛下胜在年轻,只要好生静养,断不会落下病根!”
“好了,你们退下吧!直到陛下痊愈,你们每天给陛下诊治之后,都来给哀家禀报一番。小心伺候!事后哀家自有赏赐!”紫苏也不多言,淡淡地吩咐了一番。
“遵旨!”三人不敢多留,马上退下。
昭信殿里,太医给皇帝诊治的同时,赵全也悄无声息地将昨日随皇帝去质王府的宫人全都换掉,又给阳玄颢解释了一番,阳玄颢知道是母后的意思,没多说什么,只是对赵全交代:“赵公公,他们都是轮值到的而已,你多关照。”赵全模糊地应了几句,便退了出来,却是不敢答应,因为,紫苏明显地不会饶了那些人,他可不敢自作主张。
赵全一出昭信殿,迎面就遇上齐朗,齐朗的身边跟着御书房的小内官,手上捧着个长条盒,不知装着什么。
“齐相!”赵全一向不敢在三位议政大臣面前造次,因此,他极为恭敬地给齐朗行礼,并退到一边,但是也挺奇怪:“齐相要见陛下吗?刚才陛下服了药,应该是歇下了。”
齐朗淡淡地道:“无妨。”看了赵全一眼,笑了笑,又道:“赵公公,质王病重一事,在陛下面前提及的只有郑秋一人吗?”
赵全一惊,不知他想到什么,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奴才只查了昨日的事。”
“是吗?”齐朗冷笑,不再多说,往昭信殿内走去。
赵全这才松了口气,但是也隐隐觉得,齐朗是不会让他如愿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冷,但随即便恢复正常,回中和殿向紫苏复命。
“齐相!”阳玄颢的贴身内侍梁应一见到齐朗便行礼,元宁一朝极重师道,只要任过帝师的人,便是皇帝也要礼让三分,不能太冷淡,何况齐朗又是先帝指定的顾命大臣,现在更位居左议政之位,宫人自然不敢怠慢。
“齐相,主子刚用了药,这会儿歇下了,您是不是明天再来?”梁应毕恭毕敬地询问齐朗,齐朗却只笑了笑,和刚才回答赵全一样,说道:“无妨!”
“梁公公,麻烦你将这幅图挂到陛下的床前。”齐朗简单地交代。
梁应犹豫了一下,还是命人接过,按照齐朗的吩咐在阳玄颢的床对面将图卷展开挂好,一边又吩咐人给齐朗上茶。
“梁公公,昨日,你没跟着陛下吗?”见梁应还在,齐朗便随口问了一句。
“是!昨日有些头痛,奴才便向主子告了会儿假,去了趟太医院,就那一个时辰,竟然就出事了!”梁应一向老成,是先帝特地为阳玄颢选的内官,紫苏见他对阳玄颢忠心耿耿,倒也极为赏识。
“是吗?”齐朗微微皱眉,只是点头,“梁公公是昭信殿的总管,有些事还是要上心的,赵公公因为失察,刚才已经被太后责罚过了。”
梁应正因为赵全换人的事生气,一听这话,更加不愤了:“奴才正想找出是哪个人嘴碎,却被赵公公把人全撤了!”
“太后正在气头上,赵公公哪还敢顾这些人情世故?”齐朗笑说,“梁公公还是想想以后的处境吧!”
赵全哪会放过这个安插耳目的机会,齐朗淡淡地点明,却也没多说。
想着这一连串的事,齐朗不相信紫苏会看不出赵全的禀报有保留,但是,她却没有保留地给他这个机会,隐隐地,他有些明白,但是又不甚清楚,只是紫苏没与他解释,他便知道,恐怕会绕到自己身边的人,他只能先赵全纠缠一番,先支应一下再说!
梁应闻言果然一凛,却也没多说,只与齐朗闲聊些风花雪月,他也是个好风雅之人,与几名太傅一向交好,而齐朗又是最随和的一个,两人从来就谈得来,倒也说得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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