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乩神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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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苗微垂眼睑，不敢看苏午的正脸，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盆里的火焰，小声说道：“大师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p>

离天亮还早哩，</p>

我守在这里就好了。”</p>

从师父定下两人轮班守夜的规矩以后，灶班子便一直将这个规矩执行到了如今。</p>

厉诡侵袭不会挑众人正好清醒的时间，</p>

守夜的规矩就很有必要。</p>

青苗怀里抱着一个针线笸箩，里面有些针脚细密地鞋垫子，大的小的都有，想来是要给自己的师兄弟们准备几双夏秋天的单鞋。</p>

“我休息够了。</p>

你这会儿若是困的话，可以再回去睡会儿，我来替你守夜就是。”苏午捡起笸箩筐里的针线看了看，随口同青苗说道。</p>

“现下再睡，白天就要起不来了哩，</p>

我不睡啦……”青苗小心翼翼地抬头，借着明暗的火光，偷偷去看苏午的面孔。</p>

苏午低头从青苗的针线筐里翻找出一些细碎的彩色线头，以及一块粗布，转而抬头对上青苗的眼睛，开口道：“我借你点针线用一用。”</p>

青苗别过眼神，心不在焉地答应着：“一些针线，师兄想用拿去就行了，谈甚么借不借的？”</p>

她顿了顿，</p>

又转脸看向苏午：“师兄衣服破了吗？我来帮你缝一缝罢，</p>

我缝得能结实点嘞。”</p>

“没有。我捡些线团来玩。”苏午摇摇头，站起身跨过了庙殿的门槛，看到庙门左侧木桩子似的立着的僵尸，他坐在庙门外，望着远天忽闪忽闪的星斗，沉默了良久，</p>

之后腋下伸出鬼手，捻着铁针，穿起彩线，</p>

在粗布上绣画起来。</p>

做针线活本就做得有些眼睛发酸的青苗，看到苏午手上动作，有些好奇，便从门里伸出脑袋，看着朦胧黑暗里，大师兄的那只黑手在绣着甚么东西？</p>

黑色粗布上，渐渐被针线勾勒出一张脸孔的轮廓。</p>

彩线接着填充其中的斑块纹理。</p>

苏午鬼手上的动作不时停顿，</p>

皱眉看着那张渐渐被勾勒出的戏剧脸谱，</p>

接着又拆线重新绣画。</p>

如此拆线又绣画，绣画又拆线，</p>

反复了数次，天都快亮的时候，</p>

苏午终于在粗布上绣出了一张底色靛蓝，有白线勾勒出鱼鳞形状，额头有犄角鼓凸的脸谱，</p>

这张脸谱行将勾勒完成的一刹那，苏午心脉轮中，‘灶君神位’之后勾连交织的蛛网上，有一道被苏午以心灯点亮的牌位‘白龙河神’倏然大放金红光芒，</p>

那道光芒浸润了苏午的意，</p>

随着苏午意能量流转，</p>

汇集在那张以彩线勾勒成的面具之上！</p>

“餸萨嗒哈恰！”</p>

意能量涌动的刹那，</p>

青苗精神有瞬间的恍惚，好似听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语言，</p>

而后她收束心神，却未感觉到四下有任何异常变化。</p>

大师兄将那张仅仅以丝线与粗布组合形成的脸谱拿起来，端详了片刻，忽然将它递给了青苗：“来，你戴上它试一试。”</p>

“戴这个？”青苗接过脸谱，有些不理解苏午的要求。</p>

苏午点了点头。</p>

青苗见状，亦不再多问，</p>

放下针线笸箩筐，将那张绣画得十分精致的龙形脸谱戴在了面孔上——一戴上这面具的刹那，她顿时感觉到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模糊混沌起来，</p>

像是有一层水汽弥漫于此间，</p>

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些在四下交织的‘水汽’，</p>

指间触碰水汽的刹那，</p>

自身就遁入了那水汽中，</p>

随自己心意控制，</p>

在这些水流里周流来去，</p>

乃至于穿入周遭真正的大河之中！</p>

戴着那道面具，</p>

好似在一瞬间，自己就变成了一条鱼，可以自由地在河水中穿梭！</p>

此般感觉实在太奇异，青苗只是浅浅尝试了一二，就赶忙回到原地，摘下了脸谱，惶恐不安地看着苏午，把脸谱递向了对方：“大师兄，这是……”</p>

“先前咱们在阳平镇的时候，</p>

我和那几位马脚讨教了端公法，</p>

内心隐有所得，但一直无法系统地将之施展出来。</p>

如今倒是能了。</p>

——这类似傩神面具的‘香火降乩’，就是我的最大收获。”苏午把那张脸谱收回来，仅以普通针线绣画的这张‘白龙河神’脸谱，已经能让人遁入水脉之中，周流于河泽之间，</p>

若以鬼匠丝线缝制，</p>

应该会发挥更大效用。</p>

先前他对傩神面孔多番研究，杂糅自身的戏仿脸谱，观察老羔子僵尸体内鬼线排布，依旧无法复制出哪怕一张傩神面孔，</p>

如今点亮了‘灶君神位’之后那些虚幻牌位后，</p>

却能将那些虚幻牌位的某种力量，投射到普通脸谱上。</p>

虽然效用仍不如端公、马脚、神汉的傩神面孔那么全面，但副作用同时也没有他们那么强，如此综合而来，对‘阴喜脉’也是一种了不得的护身手段！</p>

苏午三两下就将那张缝制好的脸谱又拆回了原状，</p>

转而对青苗说道：“等我把这面具改一改，再教给你们详细的仪轨，让你们可以自由使用这种面具，用以防身也好！”</p>

他顿了顿，听到庙里窸窸窣窣的动静，</p>

知道众师弟师妹们要醒过来了，又道：“把他们都叫起来罢，准备吃早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