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春天后面是夏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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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还不知道夏琳是为了陶白去自杀的。这事儿怎么跟他说呢？

四眼儿李峥是全都知道了，昨晚上在医院里，李峥就冷笑着对他讲了，陶白，你太不应该了。夏琳才是个十七岁的小女生。

李峥一直叫她的班主任陶白，从没有喊过他陶老师。一到水廓中学念高中就这样。这是陶白没有办法的事。陶白隐隐感觉到李峥对他有过想法。可是陶白不为所动。

陶白烦，一个大学生，怎么一落到乡村中学就有那么多麻烦，竟然有几分危险，像踩到地雷阵似的，冷不丁一个女高中生就会对你发动起猛烈的进攻。胆子小的，在作文本里夹上情书，料定你一个年轻的老师也不好意思公开在课堂上讲出来。胆子大的，总是搬出各种借口往陶白的宿舍里钻，都一点儿脸都不要了。

23岁的大学毕业生陶白，现在才明白，当初辅导员跟他讲的话应该听进去的：别图眼前的一点热闹，人活着，要撑很久时ri哩，不是一天两天。你一个人就这么不管不顾冒冒失失地跑到乡下来是不应该的。如果乡下有那么几个大学生，可能那环境还算好。如果没有，你去是白搭。搭进了四年的功名，也搭进去一世的美好前程。一切都被辅导员说中了似的。现在，陶白看看身边，想找到一个大学生都难。陶白有点后悔，这年头，大学生都想方设法不当老师，还有谁像陶白这样傻一心想当个乡村教师呢？当初，下来的时候，又是敲锣打鼓，又是唱大戏欢迎，欢庆水廓中学有了第一个大学生。可是，ri子不能总是这样过的。这样的ri子过去了，你陶白还得是个凡人。再说，你陶白一个人到这偏僻的水廓中学就能改变什么吗？别说不能改变教师，想要改变校长都难。陶白记得来的那一年，正好是国家规定的第一个教师节。那一天，陶白作为新教师代表发言了，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不应该脱稿发言，更不应该用普通话发言。会后没几分钟，副校长李晓霜就来提醒他，孔校长发言都不脱稿的，你这样做，在师生面前，怕不是太合适啊！再说，下面还有乡里的书记乡长他们，他们上来发言，也是带着讲话稿的啊！陶白很久才品出这话里的味儿来，意思是你陶白是大学生，大家都晓得，你还要在这大会上显摆出来干什么呢？你能啊！你有才华啊！你再能也不能摆出比校长孔庆华更有才华的样子啊！年轻人！

可陶白哪里想得明白这个理儿又哪里晓得这里面的曲曲弯弯呢？

陶白不想跟李峥讲话。他觉得这丫头坏极了。李峥说，陶白，你不讲话？你不讲话你就回避得了？夏琳这是为你！你得当心。

陶白只得讲话了，夏琳是个爱疯的女孩子，你怎么能相信她的话。

陶白明明知道，夏琳嘴没遮拦，会把她跟陶白的一切全都说出来了，甚至会瞎编派她跟陶白的爱情故事。可是，陶白仍然存了侥幸，大家或许不相信这个平常就疯疯癫癫的女孩子。

可是没用，李峥这次却全部信了夏琳的。李峥从镜片后she过来两道不相信的目光，哼，你陶白的话又有几分能让人相信？

陶白没有说什么，叹了口气，走到了医院的水码头边。

谁知道李峥跟了来，一把抱住了陶白的膀子，白，你答应我，跟我好，我就什么都不说，也让夏琳不再说什么。学校那边，我们有办法，让校长不追究你的事。这些都是我们的事。不过你先不要跟别人说我跟你好了。我要你。我妈妈跟我讲了，我天生要做一个大学生的老婆。

陶白无言地将膀子从李峥手里挣脱。

要说这个李峥，陶白也不是没有动过心。开学典礼上，李峥举着班级牌子，走在第一个，白衬衫扎在皮带里，苗条的身材，白净的脸，让水廓中学的那么多泥腿子老师都大开了一次眼界，个个都在咂嘴，说这一届的李峥确实是个人物啊！

水廓中学的一些情形，陶白一来就晓得了，就说这些泥腿子老师，别看他们一个个都是民办教师或者代课教师，可是，家里都可能藏着一个漂亮的老婆。而这个漂亮的老婆，极有可能就是他过去的学生。这些女生也非常愿意，反正考到了水廓中学这样的学校，想要上大学比登天还难，那倒不如这个时候找好婆家，能摊上一个体面的老师也算不错了。在乡下，还能嫁个什么人呢？

李峥的妈妈是一个知青。落实政策时，她不回去了，因为嫁了本地的一个农民，没法带着一家人回了。这下，就她本人落实了政策，李峥也有了个国家户口。<梅迟了许多。梅回家后，她又比夏琳迟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