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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一早,七皇子被关进了天牢待审。
皇帝坐在上书房的红木龙纹椅上,手抚在眉心捏了捏。曹溪站在他身侧,俯首听命。
“曹溪。”
皇帝轻唤了一声,曹溪立刻应道:“奴才在。”
皇帝咂了一下舌,眯着眼睛抬起手。曹溪弓着身子把桌上的茶杯放到他手上。皇帝睁开眼睛抿了一口,又递回给曹溪。
“曹溪,你说老七这事,有没有猫腻?”
曹溪沉默须臾,开口道:“奴才愚钝,看不出猫腻。”
“往来书信这么重要的东西他进宫赴宴时还要揣着,换了衣服被人拿走了也浑然不知。”皇帝瞥他一眼,眼神犀利。
曹溪一颤:“奴才愚钝,哪及陛下思虑的如此周。”
皇帝斜他一眼,冷哼:“老东西。”
曹溪谄笑。
“派人去将朔州安防都巡史拿进京来。”
“奴才遵旨。”
初七那天又下了雪,起时只是小雪,渐近午时,变成了鹅毛大雪,到午夜时分仍纷纷而落。
皇宫已经一片静谧,除了巡逻的禁军,见不着半个人影。
皇宫西北角的一座铁牢,挨着冷宫。这是关宗亲贵胄的天牢,里面燃着一束束火把,仍不能驱散寒冷和漆黑。
皇城的天牢于狱卒们而言实在是个清闲养老的地方。
若有重犯押解,必有禁军驻守,平日里关些酒囊饭袋,看守都不必花什么精力。
如今里面关着的最位高权重的便是七皇子季予锦了。
狱卒提着食篮给他送了宵夜,碟子碗筷子从栅栏伸进去,放在地面上。
“七皇子,这是贵妃娘娘特意吩咐的,您请吧。”
说罢小狱卒走了。
他们待的地方拿钱办事,犯不上刻薄这些随时可能复位的贵人,也没什么必要巴结。即便有一日复位了,也没人会记得曾经在这耻辱之地受了多点奉承恩惠。
七八个狱卒围在一张方桌前,桌上散着毛豆花生,几坛子酒,还有油纸包着的烧鸡烧鹅,还冒着热气。那香味飘散出来,令人垂涎欲滴。
烛火摇曳,两个人踩在板凳上划拳,高声呼和。令几个人啃着烧鸡就着酒,这日子好不快活。
“要我说咱爷几个的差事最好了,天王老子也不过如此。”说话的人油光满面,脸色红润亮堂。
“魏大哥说的对。”几个稍年轻的人捧场,声音此起彼伏。
季予锦被关在天牢深处,窄窄的天窗外也是漆黑的,只能于幽长的甬道尽头窥见一点火光。
他能将狱卒们的声音听得清晰,心中忍不住鄙夷。这种肮脏的地方,也只有卑贱的人才会觉得好。
季予锦撇嘴,他缓缓爬起来走到栅栏边。贵妃派人送来的菜精致芬芳,与这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这还差不多。”他这才屈尊降贵的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里面七皇子享用他迟来的晚饭,外面狱卒们喝得酣畅淋漓,连在门外值守的人也躲进来,牢外风雪正急。
当天牢的打门被推开,风雪卷进来,暴戾的风声如同索命的鬼魂,狱卒们仍在醉酒中恍惚。
数十名黑衣人手持长剑,鱼贯而入。
狱卒们甚至来不及拔出自己的佩刀,就被抹了脖子。鲜血溅在桌上的烧鸡、落尽碗中酒。
幽长的甬道被火把照亮,他们轻而易举的破了牢门,请出七皇子。
季予锦也被这一出整懵了,稀里糊涂地看着贸然闯进的黑衣人,他放下手里的酒杯。
“你们是什么人?”
“贵妃娘娘派属下来救殿下。”
季予锦在恍恍惚惚中被带出天牢。外面可真冷,呼和咆哮的风有气吞山河的气势,一瞬便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他忍不住怨怪贵妃派来的人怎么都不知道给他带件厚衣裳,他那件红皮狐裘极是保暖。
天牢外,还有两队黑衣人。
季予锦目光扫过,忽然清醒了一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进宫的!”
母妃这样贸然救他,又是为了什么?
若逃,便坐正了罪名。只要朔州巡按使一死,此案便没了人证,父皇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季予锦转身要回天牢去。
为首的人斜了他一眼,忽然抬手一掌将他劈晕。
“带他走!”
雪地里,他们像拖了一条死狗。
季醒言也还没有睡,他坐在温暖的书房里下棋。地上摆着银碳盆,猩红的火星忽明忽暗。小方桌上布着棋局,一旁小炉上烹着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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