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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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看向车窗外，像广播里说的一样，现在的能见度简直差到了极点，即使以他的视力，五十米外也是什么都看不清楚。</p>

狂风在外面呼啸，一片乌云从天边急涌过来，伴着一道道闪电，一阵阵雷声，密集的雨点从天空中接连不断地打落下来，打得车窗啪啪直响。阴郁的天空好像就要塌了一样倾斜下来。</p>

路面上的行车已经不多了，面对这样恶劣的天气，司机们都亮着大灯小心翼翼地前进，会车时都疯狂按着喇叭提醒，喇叭声逐渐变得密集起来，车速也慢了下来，一辆车一辆车地跟着缓慢前行，雨滴落在引擎盖上，无数刹车灯的红光连成一片，染红了升起的蒸汽和雨幕，前面好像堵车了。</p>

“想堵住我？什么玩意儿？”男人一脚油门，猛打方向盘，V12的引擎像是野兽般在暴雨中咆哮。</p>

黑色的猛兽强行变道，切入了一旁的应急车道。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变慢了，男人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手中的动作行云流水，从车辆之间的缝隙里穿出，一切把握得恰到好处。</p>

这辆黑色的迈巴赫像是一柄断水的利刃，在雨幕与车流中斩切，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前进，没人敢上前挑衅它的威严，因为碰一下大概得打一辈子工来偿还。</p>

男人从容不迫地打着方向盘，脸上笑得像个赢了游戏的孩子。</p>

后座的楚子航依旧一张面瘫脸，他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他们又不赶时间，干嘛非得搞这些危险动作，关键这车还不是他们的，开张罚单或是撞一下处理起来多麻烦。眼前这个男人幼稚得就像个孩子，非要显摆他高超的驾驶技术，和这辆无人敢碰的豪车。</p>

不过报应很快就来了，前面已经堵死了，两辆车因为下雨的缘故撞在一起，堵死了整个道路，任他驾驶技术再高超，也没办法让车飞过去。</p>

“草，真有你们的。”男人嘴里骂骂咧咧。</p>

前面两辆车因为打滑来了个亲密接触，关键是事故并不是很严重，否则这两个车主也不会还有闲情逸致下车撑着伞口吐芬芳。这种恶劣的天气交警大概一时半会来不了，这两个睿智就这样堵住了后面的几十辆车，有几个司机下车去让他们把车挪开，结果好像撞在人家枪口上，也加入了‘骂’局。</p>

看着后座上儿子皱眉的表情，男人现在只想提刀下去抵着这群人脖子让他们把道让开。</p>

“一群睿智，两辆破车有什么好吵的？反正都是保险公司出钱。”</p>

“你有钱要不你下去帮他们解决？”</p>

整条道路上全是喇叭声和喧闹声，整个世界简直糟透了。</p>

“在这里堵着还要什么时候？”男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送完儿子回家还有事情呢。”</p>

他四处张望着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出路。</p>

最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雨幕中的岔道上，上高架路的岔道，一步之遥，路牌被挡在一棵柳树狂风中摇曳的枝条里，看不清楚。</p>

让人奇怪的是，明明有这么一条空荡荡的路，为什么堵在这里的车都不过去？这些司机好像从没注意到有这么一条道路似的，就死磕着在这堵车。</p>

后座的楚子航也看见了这条路，他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真实的。</p>

这条路好像只有他们父子才看见了，又或许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都清楚这条路是走不通的。</p>

“这条路应该能上高架，不过现在高架大概封路了。”男人脸色变了变，嘴里说着，但是车头却直指着这条被封的岔道。</p>

为什么知道被封了还要上去？楚子航心中有着疑惑。但是他看见那个男人此刻认真的脸，始终没有问出口。</p>

男人现在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这是楚子航第一次看见他这么严肃的表情，像个慷慨赴死的战士，明知道前面是死路，却还是必须前往。</p>

黑色的迈巴赫沿着岔道往上爬，距离越来越近了，路牌上写着高架路入口，但是编号却被挡住了，当迈巴赫驶过，风突然止住了，枝条垂下，浮现出路牌上那本不该存在的数字——‘0’。</p>

迈巴赫在空荡荡的高架路上飞奔，此时的速度早已经超速了，溅起的水花能比一人还高，男人罕见地在车里点起了香烟，还放起了莫名其妙的音乐。</p>

这是爱尔兰乐队Altan的《Daily Growing》</p>

“他是那样的年少，但是他正日复一日地成长。那天清晨，曙光微微出现在东方……”</p>

“你不是说封路了吗？为什么还要上来。”楚子航察觉到了一些异常，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p>

“路封了，闯过去就行了。”男人说，“有些事情，总是逃不掉的……”</p>

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p>

就连他这什么都不懂的儿子都能察觉到异常，他怎么会不明白？</p>

他倒是想逃啊，但是这东西或许会追着他，下面可是几百条人命啊，与其拉上这么多人来陪葬，那还不如他自己来面对。他不是没想过把儿子扔在下面，但是那样会被讨厌死的吧？而且儿子呆在他身边是最安全的，不亲眼看着儿子平安离开他怎么能放心。</p>

楚子航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平时吊儿郎当的家伙怎么突然冒出两句这么有深度的话来，让他有些不太习惯。</p>

“你妈妈还好吗？”男人突然问道。</p>

“还好，跟以前一样，上午起来撸猫，下午出去逛街，晚上跟几个阿姨一起泡吧喝酒，喝得高兴一起回来，接着聊到后半夜，第二天早晨又睡到中午。”楚子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妈妈，不过他还是回答了。</p>

他的妈妈过得很好，至少比以前跟着这个男人的时候要好很多，整天像个公主一样无忧无虑的，还得他这个儿子来照顾，他现在的‘爸爸’除了给钱也不会干别的了，整天都是以工作忙为理由呆在外面。</p>

“好就好啊……”男人轻笑着。</p>

什么叫好就好啊？楚子航心里莫名的愤怒，她都好得快要忘记你了啊！你还能没心没肺的说好？</p>

“照顾好你妈妈。”男人说。</p>

“不用你教我！你……”楚子航想要质问这个家伙突然是怎么了？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就像是……要离开了一样。</p>

从后视镜楚子航看见了，这个男人此刻没有平时那种笑容了，那张还算英俊却又有点老态的脸上此刻面无表情。明明平时在他面前总是嬉皮笑脸地讨他欢心。</p>

“后座空调热不热？”男人突然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