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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 此时,在原先韦端的所在,张冲立马横槊,受千军朝拜。
这些人被张冲的冲天豪气所夺,俯首甘做下虏。
这就是一人敌千军所带来的威势。
但就在张冲背对着后方,气迫一军的时候。
在他的后方,一支鳞次栉比的军阵正高速移动,并在距离张冲还有百步的地方,这支军队进攻了。
他们举起手中的大黄弩,对着那神威如天的男人直接宣泄着箭矢。
黑压压的箭矢就如一道帘幕遮盖着阳光,战场黑了。
这个时候,张冲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看着典韦带着横撞将们狂奔而来,口中高喊着
“趴下。趴下。”
但不用典韦提醒,张冲的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倒卷在马腹下,然后一个搂抱马腹就翻正了身体,脚踩在了地上。
将将做完这些,那箭雨就落下了。
典韦终究是没能赶上,眼见着王上被箭矢覆盖,他双目流血,悲嚎
“不……”
……
“好,好,太好了。”
此时在山脊最高处的卢植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下方的一切。
在亲眼见到贼头被箭雨射倒后,他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如孩子一般跳了起来。
但卢植一个劲的叫好,却让边上的卢毓感觉到了复杂。
他知道对面那个叫张冲的贼子是家父的一生大敌,是汉室最大的威胁,更是家父总挂在嘴里的名教之敌。
但只要见过此人单骑冲阵场景的,谁都会被此人那冲霄的气魄而感染,这样的武士不是死在刀剑中,而是死在卑鄙的箭矢下。
是的,即便卢毓是卢植的儿子,他也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幕就是卑鄙的。
就在对面的张冲放过高蕃的弟弟时候,他那父亲直接下令射声营的第五儁带着所部偷偷出击,去袭击张冲。
当张冲从韦端部下让开的通道中奔行的时候,在他的前方,一千人的大黄弩吏士已经严阵以待。
在张冲砍断韦端的大纛时,这些射声营在第五儁的命令下对着张冲覆盖式射击了。
而当时张冲所在的位置可是在韦端中军呀,对张冲的覆盖式射击不就是对韦端中军的屠杀吗?
卢毓想到之前高蕃的决死冲击,看到了韦端的绝望冲锋,他们都是好汉子。
还有那些前坡中军的北军吏士们,你可以说他们懦弱,但没有人可以指责他们对汉室的忠勇。
但现在呢?这些勇士却要死在自己人的弓弩下。
那杀他们的是谁呢?不是什么射声校尉第五儁,恰恰是自己的父亲,全军敬仰的统帅,卢植呀。
是他下的这一袭杀令。
直称父讳在什么情况都是大逆,但他卢毓却真真切切的想问这卢植一句
“杀汉室忠勇,真的就是不羞愧吗?”
战前的卢毓,壮怀激烈,觉得是为汉室而战。他崇拜英雄,敬仰英雄,更渴望成为英雄。而父亲就是他眼里这样的英雄。
对于所有孩子来说,父亲是他们人生中第一位老师,也是永远的老师。卢毓对汉室的遵从守护,继承于父亲。
他亲眼见着父亲为了大汉而南征北战,宵衣旰食,胼手胝足。他从父亲的身上看到了大厦将倾之际,那种为圣贤理想而支撑的伟岸光辉。
总之那时候,父亲就是他眼里的擎天支柱。
但现在,看着下方如乂麦般被屠戮的吏士们,卢毓泪流满面。
张冲是死了,但他心目中的英雄也死了。
……
在卢植中军序列的广阳营,乐尚站在阵前,看着刚刚坡下发生的一切,沉默不语。
边上的费曜气愤道
“辣娘,这帮北军狗才,杀自己人来一点不手软。咱们以后非得防着些这些人,这些事是人干的吗?”
乐尚不搭话,只是看着下面那片箭矢覆盖而成小丛林,叹了一口气。
最后说了句
“可惜了,世上可能再也无这等英雄了。这也许是汉室之福,但却是我等武人的悲哀啊。”
到这里,乐尚意兴阑珊,准备下令撤退。
即便如乐尚这样的地方豪强,他们招募的部伍虽然是有很强的自主性。但要想在战场中无令撤退也是大罪。
但乐尚又岂会管这些?他本就是钦慕卢植这个北地大儒,觉得他是汉室最后的良心,所以才散尽家财来投奔他的。
但现在看到这一幕,他还有什么钦慕的?卢植要砍他的头,那就让他来吧。
就在乐尚转身之际,眼神特别好的史路一声惊呼
“他,他,他动了。”
乐尚猛然转头,就看到了原先韦端的战线处,一匹千里马浑身插满箭矢,一动不动的站立着。
而在千里马四遭,遍地都躺着汉军的尸体,这些都是被射声营吏士们给射死的。
当时乐尚还理解不了,什么样的马在插满箭矢的情况下还能站立不倒。
但现在乐尚明白了。
只见一双铁手从马腹下冒出,然后张冲就挂着箭矢从马腹下钻出。
原来,刚刚那张冲就用一双手硬生生地托着马腹,才使得它不倒。
乐尚悚然,这是何等勇力。
……
张冲将托着的千里马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全身上下插满箭矢的爱驹已经死了,它依旧睁着眼睛,泪水在眼眶中,饱含着对生的眷念。
张冲默默将它的眼睛闭上。
就在刚刚,这匹战马明明可以跑,但知道自己的主人就在马腹下,它就硬生生地忍住了那万箭穿身的痛苦。
在它要倒下的时候,张冲托着了它。
他感受到了爱驹的心意,它不想倒下。
张冲的感情是非常丰富的,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爱驹的痛苦和遗憾,它还没有驮着主人,完成这一次伟业呢。
就在这里,张冲长歌当哭,他痛苦长啸。
长啸传遍整个战场,所有人都从这啸声感受到了其中浓烈的哀伤。
这个时候,典韦带着横撞将赶了上来。
典韦含着泪,看着王上的镜面甲上满是箭矢,忍着心中的悲愤,用刀将其一一斩断。
这些箭矢在洞穿镜面甲之后已经无力,被张冲内里穿着的锁子甲给拦住,所以张冲看着吓人,其实毫发无损。
在确定王上无恙后,典韦看着王上,感受着他心中的悲愤与哀伤,但还是忍不住劝道
“王上,你先在这里休息,下面就由我和大目来为王冲锋。”
张冲没说话,拿起水袋就吨吨狂喝着蜜水。
一水袋不够,典韦、程普、韩当又将自己的水袋递给了张冲。
张冲就这样连喝了四袋蜜水,体能逐渐在恢复。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马矟,只对在场的人说了一句
“继续冲,该结束这滑稽的一切了。”
说完,他就跨上了典韦带来的千里马,带着典韦等人就冲了上去。
……
与此同时,在大纛下的李大目正在狂奔狂呼。
就在刚刚,看见王上倒地,他的心脏一下子骤停,接着他就狂催战马,带着突骑军团再一次狂飙。
以三千铁骑之规模,携悲愤之死志,一路上所当之阵无不大破。
尤其是以赵云为核心的二百甲骑,在中人亭上演了一场排山倒海的冲击。在完全击溃了韦端的中军后,赵云早已疯狂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神威如天的王上会倒下,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姐姐该怎么办?
但这个时候,他看到王上再一次站在了众人眼前,于是赵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高喊
“天幸我王。”
随继,诸军振臂高呼
“天幸我王。”
“天幸我王。”
……
其声不绝,响遍整个战场。
泰山军的士气开始爆发到高峰,他们在如田俊、赵云、徐晃等一系列猛将的带领下,席卷着坡地上的汉军。
此时汉军的士气已经因为接连几次大挫而降低到了谷底。
有限的忠勇营将也因为看到射声营射杀自己人而心灰意冷。他们皆有意无意的让开了通道,看着像是在抵抗泰山军的冲锋。
但实际上,突骑们穿插冲锋的过程中不过是一两人坠马,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从这里已经看出,汉军已经处在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他们不愿意再拼命了,但军队的荣誉又让他们做不出不战而逃的事来。
这种纠结下,原先那些留在各营的君子营吏士们就惨了。
本来他们是来传令的,但后面却被卢植留在各营作为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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