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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目光往厨房瞥去,只有这种时候,我的视线才敢肆无忌惮落在母亲身上。
她手握菜刀刀柄,砧板上是嫩绿的青菜菜码,可与其说她在切菜,倒不如说她在偷偷抹着眼泪。
小声的抽咽从厨房里隐隐透出来。
母亲就站在细碎光尘里,那一瞬间我竟有些无法想象,我不在她身边的这四年,她究竟是怎么咬牙熬过来的。
当初遭受了威胁恐吓的她连夜搬了家,随后消失了一天一夜。程园清找到她时,她浑身伤痕累累,危在旦夕。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也让家属做好病人可能一辈子清醒不了的心理准备……所以当初母亲从病房里清醒过来时,看不到我她该有多难过;在得知“陈娇跳海身亡”的噩耗时,她究竟会哭得多悲痛欲绝。
一帧一帧场景从我脑海里走马观花而过,我的脚步不受控般往母亲方向走去,最后我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母亲脊背一瞬间挺得笔直,浑身僵硬。脑海里的烟花随我落在她耳边的话同时炸响:“妈。”对不起……我那么迟才回来。
菜刀掉落在地,乒乓声响。
巷子里狗吠声长,夜晚蛙鸣隐隐。
我和母亲同躺一张床,互诉这四年的遭遇。
我的手抚上母亲小腿上结痂的伤疤和开始萎缩的肌肉时,心里泛起止不住的疼意。我只能尽量忍住话音里的异样,问她当初这伤疤是怎么留下的,知不知道那些日子针对陈家的人到底是谁。
可话一问出口,我就沉默了。
在这件事上,难道我心里没有答案吗?那段时日我哀求过楚庭多少次,可又何曾奏过效?
可母亲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
她口中描述出来的那群人,手臂上都有一个乌青而张牙舞爪的纹身图案。至于那段时间那些人为什么会找她的麻烦……母亲的猜测和我的想法完全北辕适楚。
母亲回想起那段日子,仍觉得心有余悸,话语说得断断续续。但她却斩钉截铁地说,来找陈家麻烦的这群小混混正是楚慢寅的人,楚慢寅一定是知道了当初陈家孤儿寡母的下落!
我蹙着眉,神情有些许的微妙。
而接下来母亲的话更是让我瞪圆了眼睛,她说自己被锁仓库时,是楚庭身边的程浔声及时出现救了她;她在医院里住院近两年,把家底掏空后都是楚庭一直在替她付着医药费,甚至楚庭还给她转去了一家医疗综合实力更好的医院,为她治病。
我消失的第三年,母亲终于能出院了,但是她的腿脚到底留下了残疾,行走越来越不便。
第四年,母亲婉拒了楚庭所有好意,一个人搬到此处居住。但每个月她的银行卡里都会转进十万块钱,而那账户抬头她再熟悉不过。
原来……我“人间蒸发”的这四年里,楚庭曾为我做过那么多。
而我好像也终于能理解,当初我在秋山别墅一遍遍下跪求楚庭放过陈家时,他眼里为什么会浮现起无奈的痛意了。
母亲察觉到我的沉默,却什么都没有问,而是张开手臂,慢慢抱住了我。
那一晚我好像做了许多混沌的梦,梦里的碎片拼凑在一块儿,慢慢幻成楚庭的模样。
他在夏夜星空烟火下,手捧鲜花单膝下跪,眼睛里的温柔像能挤出一汪水来。
风掀起他白色的衣角,他下颌线条流畅。而周围人流来来往往,皆成虚影。
可为什么我看不清楚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子究竟是谁?她又有着怎样的眉眼?
在盐城的日子转瞬即逝,母亲也慢慢了解到我当初为什么会“销声匿迹”、在她缺席的那些日子里,我究竟又经历了什么。
在盐城的第五天,我去见了黎涼一早与我提过的线人。
她蛰伏在盐城的这四年里,帮我搜集了许多有关楚庭的资料。这一份厚厚的文件夹转交到我手上时,我心口上就像被压下了一块大石头。
咖啡店里浓醇的香味弥漫,线人坐在我对面,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弧度。
她先把一张银行卡交给了我:“这里面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存款大概有五十万。你在a市建立了新公司,现在正是急需用钱的时候。这笔钱能暂时帮你应应急。”
“近期有关你身上爆料出的新闻,你也不必担忧。这件事可以完全交给我解决。”
她嗓音缓缓,带上莫名的诱哄意味,话语却突然拐了个方向:“这些年我在搜集楚庭有关的信息资料时,还发现了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楚庭的养母还活着,当年在楚庭养父死后,这女人还和楚络京暗中有了一腿。楚庭一直以为自己的养母精神失常是因为养父的去世给她带来了太大的打击,结果人家只是痛苦于无法登门入室,成为楚络京名正言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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