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人各有志不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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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满六并未答应姜砚临的提议，后者的脸上也隐隐有些不悦，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p>

姜砚临将书架重新合拢，随后便退到了桌案后方自行落座。</p>

他只是伸手一抓，手中便多出了一支北尾狼毫笔，把玩良久过后，姜砚临的神情逐渐恢复正常。</p>

姜砚临很快又随手抛出，狼毫径直坠向书案上的书卷，尚未干涩的墨迹由毫尖划出，从书卷的这头一直划到了那头的镇纸位置。</p>

他脸上重新洋溢起林满六熟悉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个口中妙计频出的姜砚临，根本就不存在一样。</p>

姜砚临说道：“柳大哥既是不愿，那砚临就都听柳大哥的，刚刚那些就当是砚临随口胡诌的屁话！”</p>

林满六点了点头，同时也抑制住自己想要出言劝说的想法。</p>

“嗯，不过今日还是要谢过砚临，让我知道老骗子的旧疾还有法子可治...”</p>

姜砚临连忙起身，冲着林满六不停挥手。</p>

“柳大哥那里的话，往后要是让砚临寻得那险磡古药，定会派人尽快送往弈剑山庄！”</p>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林满六迎向御书房出口方向，显然是要送客了。</p>

林满六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两人一并向外走的过程中，他与姜砚临只是随口提了些，平日里要注意的琐碎事。</p>

临别之际，姜砚临驻足御书房内，由于两侧廊道屋檐遮蔽的缘故，冬日的阳光并不能将他的身形尽数照亮。</p>

林满六停步在御书房十步之外，好巧不巧，那带着略微的暖意的阳光一直漫过了少年的头顶，让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下。</p>

姜砚临拱手立于胸前，就像昔年竹林相见时，他与他义结金兰时的情景相似。</p>

林满六缓缓呼出一口气，吞吐出的白雾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p>

如此一来，立于阴影当中的人影，就更加看不真切了。</p>

等到白雾散去时，作揖行礼的姜砚临早已转身，没一会就消失在御书房的阴影里。</p>

叶成竹看着站立不动，久久无言的林满六，向前跨出一步走到了他的身旁。</p>

“与之谈妥了？结果如何？”</p>

林满六摇了摇头，轻声念了一句。</p>

“我们走吧...”</p>

叶成竹对于林满六、姜砚临的谈话，并不有多大的兴趣。</p>

因为从他得知入宫一事开始，他就对两人之间的会面有了一定的猜想。</p>

以林满六的反应来看，与他料想的八九不离十，多半是那位楚王殿下不愿离开自己的舒适区了。</p>

重新进入马车后的林满六，话就变得更少了，即便是叶成竹与他介绍起皇城内的屋舍布局，又或是一些陈年旧事和过往秘辛，都未能再次打开他的话匣。</p>

待到马车行出皇城后，见林满六依旧没有变化，叶成竹只得捻动双指在自己的眉心位置搓揉起来。</p>

他出声说道：“林满六...人各有志，从你带着他远遁南疆的那一天起，你真的有问过一次，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嘛？”</p>

林满六喃喃出声：“这皇城中的阴谋算计、钩心斗角...只会比外面更加凶险，他如果一直留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只会被那些人撕得粉身碎骨...”</p>

叶成竹抬手按住少年的肩膀，语气变得严肃起来。</p>

“那也是他选的，你为什么要出手干预？当真觉得那次竹林刺杀以后，你就该帮他一辈子嘛！”</p>

见林满六再次陷入沉默，叶成竹伸手掀开车帘，让驾车的却邪弟子加快些回程速度。</p>

他又补上了一句：“林满六...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若是想好了要早早放弃，就将兵刃全数还给当听，我会派人送你返回南疆，还有你爹娘也会一并送回去...”</p>

对于这一次进入皇城，他对林满六既是失望，又是期望。</p>

......</p>

御书房内。</p>

此刻屋内，除了静坐桌案后方的姜砚临，还多出了那名去而复返的御前公公。</p>

姜砚临抬手将一枚四方小印捡起，与皇城内的寻常印章不同，这枚印章显得有些过于朴质，是由品质最为劣质的寿山石雕刻而出。</p>

石印之上，阳刻有“皇权天授”四字。</p>

这方有违礼制的印章，出现在了并非夏氏直系的姜砚临手中，有一种意料之外的合适。</p>

姜砚临将石印没入印泥后，紧接着便在身前书信页脚戳下。</p>

他将书信递给了御前公公，后者极为迅速地收入袖中，脸上表情显得谄媚无比。</p>

姜砚临好奇发问：“有此印...当真可以让那些乌夜骑听我调遣？”</p>

御前公公拱手行礼，表情显得神采奕奕。</p>

“回禀殿下，不论是皇帝陛下还是皇后娘娘，皆是以此印号令那支乌夜骑，往后他们就交由殿下调遣了...”</p>

姜砚临嗯了一声，又把原先被他用北尾狼毫砸过的书卷，从镇纸下方缓缓抽离出来。</p>

“再将这一纸调令送往兵部加盖印章，动作稍慢一些也无妨，最好是让那个死在大贞殿上的谁来着...”</p>

御前公公立刻接话出声：“兵部的张侍郎，张泉灵大人...”</p>

原兵部侍郎张泉灵，暗中勾结踏雪侯萧保立，主动请柬率领亲兵驰援金州，被他这个御前公公亲手斩杀在了大殿之上。</p>

但才不过数日，西京幽狱的最深处，就离奇地多出一位自毁面容的张泉灵。</p>

姜砚临点了点头，将书卷折叠好后，放在了御前公公的手中。</p>

“往后就全权交给公公了，夏桓还需再当些时日的无忧无用人...”</p>

御前公公接住调令之后，朝着桌案后的姜砚临一揖到底。</p>

“老奴必定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p>

说罢，御前公公转身朝着御书房出口位置行去。</p>

就在他即将跨出御书房时，姜砚临突然出声问道。</p>

“夏桓在宫中也待了些时日了，还未请教过公公名字，还请公公莫要怪罪...”</p>

御前公公停下脚步，抬手掩住半开的屋门，紧接着转身重新走回屋内。</p>

不等姜砚临作何反应，这位面对叶成竹也丝毫不惧的大太监，竟是朝桌案方向跪倒在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