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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雀无声。众人都无声,看着眼前的桌子,没有人表态。马桩看着沙点兵,刚想说句什么,金管家突然开口说,“沙老师您是按照您的学术派解读了马老板,我是一个编外的个中强手,按照野路子说说我的判断。”
众人齐刷刷转向金管家。金管家一脸正色,居然站起身,环顾四周,盯了一会,说,“我是局外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没错。没有一个人注意我的存在,你们流露的无论真或假的情绪,气场,眉眼,都在我眼底。别人先不说,沙老师挑了马老板解读,我也参合一脚,看说的对不对。马老板第一次亮相是元旦下午六点半平沙落雁厅正式晚宴的时候。我们酒店保姆车去接的您和李醉先生,无论车到人到,我都在全程掌控,也就是说,您一下飞机,我就关注了你,你是五位客户当中最有名最有声望的人,我也是给了一点特别关注,主要是好奇,有钱人什么回事怎么过日子那种好奇。
您到了,全程话语最少,相反李醉先生的鸹噪跟踩了电门似的,不缺能源的发动机似的。你们一行人入住进来,你所有的举止都在刻意模仿上流社会,不是不经意的流露,是纯使劲模仿,一个英国绅士戴个帽子穿个鞋可能都需要三代人的修为,行走站立可能都带着范儿,那种从血液里流淌的丝丝尊贵,不是学,是要浸,浸淫。
你吃东西应该嘴很急,眼睛看着手夹着嘴里嚼着喉咙同时咽着,我认识许多这样匆匆忙忙苦生活的人。但是你明显放慢速度,把自己变成不是自己,你也不太适应,只是努力在塑造。你拿筷子,放下筷子都规规矩矩,慢条斯理,摆放整齐,吃几口突然又放慢速度,端起酒杯也是急缓交替,努力控制节奏。你能说自己见证了一个时代,从赤贫,到暴富,到不知道该如何生活的地步,你的苦寒像是你的罪恶,每每能撒开你的衣服,露出身上的肉。你父母无论餐桌礼仪,待人接物礼仪,穿衣得体的礼仪,无论哪方面,都应该极其欠缺,你无力回天,改变任何人的前生记忆,这些成为羞耻,造成你过度包装自己,想从坑里爬出来,获得尊重。
你的刻意的表现可以为你赢得分量,哪怕似是而非的恭维,场面话,虚假的吹捧,没有价值的寒暄。你仍旧是有胆怯,雷区,不能触碰。你会很在意别人的说话,语气,眼神,嘴角,双手,你想要更多的尊严,更多的。
我判断真让你噤若寒蝉的,是来自你的家庭。你的妻子正用她的教养得体折磨着你和你的一家。如果她就是俗世的一个俗人,也像你的父母那个层次,咒骂,轻慢,亵渎,诅咒,用尽一切方法使对方不好过,你也会心安理得一些,偏偏真有教养的人,不会以暴治暴,以恶治恶。阶层这个东西,不太容易懂,你真走进去,发现自己就算真有一个亿,也是个穷鬼。
你在父母那里看到太多的人间的艰辛,内心失衡也好,丑恶的嘴脸也好,贫贱小人也好,几毛几利的算计尝尽世间冷暖,苦毒也好,几乎你的父母带给你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重担。
你的妻子带给你的生活节奏,就是新世纪。她按照自己意愿生活,无论你,还是你的父母,都无法掌控她,你们越是牙关紧闭,她越是落落大方,她不会有兴趣和你父母过分交流,她越温和中透着清冷,越是与你和你的家人有天上地上的距离。距离不是人画的,是自然生长在那的。一个阶级,就是一个鸿沟,你,仍旧是跨不过去。
我想说,贫穷有多种,出身有高低,原生家庭带来的,往往都是宿命,挣脱很难,人心易老。你获得成功,就真的成功了吗?朱黎死了,难道他就输了吗?你们在座每一个人,哪一个死去了十五年仍旧有一颗心为他跳动,为他挂怀,为他申冤,有吗?如果有,你就是此生一役的成功者。我也是极佩服的。
马老板身上闪耀着想要抓紧一切的迫切感,不安全感。你的不确定感袭击着你的灵魂。我感觉你妻子在你父母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你不过是个打工仔,只是表面风光。你从来都不是主角。你愿意塑造成功形象,可是随时随地在你妻子面前一秒就崩塌殆荆你愿意和强者同流,你的努力经常毁于你父母的轻贱。当初起步她给你方向想法和强大的内心,你给她的是每天凌晨四点就能几年如一日帮忙家里的勤勉和任劳任怨。你们互相支撑完成大业,你们可以成为伙伴,可是成了夫妻,我相信是你妻子慢慢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你也嗅到了,你们彼此互相在心里望着,象两只困兽。”
金管家言语里没有感情,只有声调,内容,和直逼的眼神。沙点兵看着金管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听懵的是雷霆钧,李醉。庄唯带着二秒神游好像也没听全乎,直接听傻了。
马桩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道一道菜。淮扬菜都讲究,每个盛菜的器皿都透着精致,惊艳。每个都不一样,冷菜盘就长的方的圆的不等,各种好看,精致,雅。热菜上来了,不是妥妥的大圆盘,就是船型的,菱形的,实在都有点艺术品展览的范儿了。
盘子能看出花来,就是不说话,不表态。冷常沙点兵开口了,说,“马桩,你知道朱黎那次被下毒,是谁干的吗?!虽然他没死成,不代表他不危险。如果不是他喝了几口感冒药感觉不对,他全喝下去的话,那他会死于高考之前。”
马桩仍旧是不说话,整桌人也都愣住了。雷霆钧小心翼翼的问,“沙点兵,你说说,那一次没毒死,是谁干的?是我吗?”
沙点兵摆摆手,说,“不是你。”
“是我吗?”庄唯哆哆嗦嗦问。
“不是你。“”沙点兵又摆手。
“没毒死承认怕个逑1沙点兵盯着马桩。马桩抬起头,看了看沙点兵,又看了看金管家。那头李醉突然说,“别吓我,也不是我,难道是我亲哥哥吗!?太特么渗人了1
马桩笑了笑,对沙点兵说,“你说什么是什么,我该怎么回答你呢?!你开心就好”
金管家站起身踱到马桩身边,把两只手放在马桩的肩膀上,往下按了按,说,“别往心里去,喝的舌头都大了的专家只是给你第一个画像的,别急。”
金管家一转头,冲众人看,说,“下一个轮到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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