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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一哥一声沉闷的断喝:“小冲浪,放吊拦”!
一哥的话音未落,贴滑轮绞动铁索的“吱呀”声便已响起。
郭样悬立在吊拦里,手扶吊拦的铁柱,已然感觉得出身体与吊拦一起,正缓速的沉下。
郭样闭起双眼,开始大口的吮吸着空气中的氧气,这是郭样每次潜水前都要做的事,无非是想给全身储存起更足量的氧气,以备在水下闭气时,得以坚持得更长久。
吊拦还在沉下,瞬间便已下沉到甲板与水面中间的位置,突然,一声礼花弹的爆炸声,自远处的枫林上空传来,如同春雷炸响,夺目的光焰,亮丽得不禁让全船的人,都怀有兴致的遥望起。
此际,已是暮色时分,虽未入夜,恰值秋空中又乌云密布起,仿佛一块无形的,没有边角的幕布,严严实实的罩盖在滦水与枫林的上空。是以,那礼花弹炸响时,光艳四射,几乎照亮了整个滦水与枫林。
那礼花弹在枫林的上空炸响之后,光艳散开,竟然绽放出一个硕大的“天”字。
落次与一哥相视一笑,只听得落次幽幽的说道:“哥,咱家的酒业又出新酒了,可惜,这么激奋人心的场面,我却不能参加了”。
一哥说道:“次妹,想开些,争取下次出新酒时,在去参加庆贺。次妹,这第一声礼花炸响,打到天空中的是个“天”字,那第二声礼花炸响,就应该是个“地”字了吧1
落次莞尔一笑,说道:“哥,你也知道咱家酒业的文化啊!酒厂每次出新酒,都会燃放上十响礼花的,每一响礼花,都会把一个字打到天空中,一共十个字: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哥,这会写字的礼花,是二爸专门请礼花大师特别研制的,这么多年了,酒厂每次出新酒,燃放礼花打出的字,从来没有失误过。”
一哥说道:“是啊,次妹,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这十个字,是咱酒业的文化,也是酒业的灵魂,是酒业宏远生存的保障,更是二叔他们那一代人做事做人的一种情怀1
兄妹二人正自感慨,忽听得郭样在船下喊道:“哎,臭丫头,我这一带也没有朋友啊!怎么会有人放礼花给我送行啊1
落次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俯瞰着船下有如囚徒一样的郭样,以一腔傲慢的口吻说道:“呸,臭混蛋,你想得美,这是我家酒业在出新酒呢!这出来的第一瓶酒,要祭拜供奉天地君亲师的,你是天?还是地?,是君子?还是我的亲人和老师?啊呸呀,你啥也都不是,凭啥说这礼花是给你送行燃放的?”
郭样说道:“臭丫头,我虽然不是天地君亲师,但我是爷啊!你没有听过民间有一句话吗?叫孙子放炮,爷听响,对吧,次孙女,哈哈……”
郭样又放浪的狂笑起。
落次愤恨之余,娇声骂道:“臭混蛋,你真是啄木鸟死三年,就剩下一张破嘴了。”落次说罢,猛然用力的一跺脚,遂又怒声说道:“小冲浪,你发什么呆啊?吊拦怎么停住了?还不麻溜的放吊拦下去1
小冲浪让那十声礼花的吸引,几乎看得痴了,竟然不觉中关停了吊拦。听得落次的怒斥,才醒过神来,于是,手持吊拦的遥控器,又按下了下沉按键。
吊拦伴随着铁索的吱呀声,又向下沉去。
冰凉的滦水,湍急波涌,已在郭样的脚下。只是转瞬间滦水便已淹没至郭样的腰间,突然,郭样一头扎进滦水里,又突然浮出水面,一张口,一股水柱自郭样的口中喷射而出,径直的射向甲板上的落次。
落次忙然间,只得用手遮掩起脸颊,但还是有几颗水珠打在了落次的额头处。
郭样站在齐腰深的滦水中,哈哈笑道:“臭丫头,让你先感受一下这滦河水的冰凉吧1
郭样口中喷射水柱,突如其来,使得落次终是躲闪不及,落次用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水珠,娇声骂道:“臭混蛋,有本事你从水底喷水上来,像你刚才那样式的喷水,十几岁的小屁孩都会,你得意什么?”
郭样说道:“臭丫头,十几岁的小屁孩在滦河洗澡,可都是光着屁股的。你什么时候看见过?要不我也学学他们,光着屁股喷水给你看。”
哪知落次说道:“臭混蛋,有胆量你就脱去衣服,表演一下光着屁股喷水,我落次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
落次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可惜,郭样听不见了,因为,吊拦已然淹没在滦水里了。
一哥走近落次,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次妹,谢天谢地,这混小子总算是下水去了,你估算一下,这混小子在水底要潜多长时间,才可以给小样鞠完那二十八个躬啊?”
落次说道:“哥,我不知道,我脑子突然间很烦乱,心里好像压上了一块石头,哥,不知怎么了,我突然之间,有些后悔了,哥,我不想让那个臭混蛋潜水了,哥,你去让小冲浪把吊拦提上来吧1
一哥一怔,说道:“次妹,这吊拦才刚刚下水,这个时候,还没有沉到小样的铁墓前呢!你现在要是把吊拦提上来,这不等于是请那个混小子洗了一次澡了吗?那混小子上来以后,还不得笑话死咱们兄妹啊1
落次的脸色,忽然间惨白了几分,目光都有了些许的呆滞,一副忙然无主的神色。
一哥说道:“次妹,我估计,那个混小子潜水,起码得用五分钟时间,就算他水性再好,没有五分钟时间,那二十八个鞠躬,也很难完成。”
落次听得一哥的话,更加慌然了,使得呼吸都有几分急促了,不禁脱口说道:“不,不行啊,哥,时间太长了,三分钟,就三分钟,你快看看,你的表现在是几点?”
一哥领悟到了落次的心绪,禁不住抬起左手,将他左手腕佩戴的瑞士领航者手表,展示在落次的眼前。
原本落次茫然的眼神,突然间睁大了眼帘,喃喃的说道:“四点十一分,三分钟,就是四点十四分,哥,就四点十四分,把吊拦提上来吧1
一哥无奈,只得应允道:“好的,次妹,哥听你的。”一哥说罢,戴表的左手自然的便要收拢回来,落次突然伸出右手,一下抓住了一哥的左手手腕,说道:“哥,别把手收回去,你就这样抬着手,我要看表,我要看时间1
一哥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抬着左手,陪同在落次身旁。
尽管秋风已萧瑟,落次只身著了一件锦缎旗袍,但她仿佛忘记了秋寒。尽管耳畔响起滦水波涌,但她却充耳不闻,落次的双眼只顾凝视着表盘上的指针,心里默数着指针上对应的数字。
船上参加祭祀的黑衣人,此时已错乱了队列,而是拥向了围栏边,一起凝目观望着船舷下的水面。
妙参大师,引领两位小沙弥,竟然席地而坐,单手合十,口中呢喃的诵颂着经文。
三分钟时间,弹指一挥间。落次猛然推开了一哥的左手,惊呼道:“小冲浪,时间到,快把吊拦提上来1
一哥身体一倾,险些让落次给推倒,匆忙间,与落次一起,俯首凝视起船舷下的水面。
于是,船上三十余众,六十于只眼睛,都把焦急的目光锁定在了船舷下的水面。
贴滑轮绞动铁索的“吱呀”声,在人们焦急的目光中,重又响起。
忽然,一阵轰隆轰隆的螺旋桨的轰鸣声,自洗龙井一号的上空传来,云隙隐约处,一架直升机正自盘旋,那直升机的机头做俯冲姿势,机头前,一束刺眼的光柱,投射下来,恰好投射在甲板上。
小浪花惊呼道:“是咱酒厂的直升机,一定是落董事长来了1
小浪花的惊呼,船上的众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理睬,落次与一哥也是充耳不闻,缘是人们此时都把目光聚焦在了船舷下的水面上了。
直升机在空中盘旋少时,便徐徐俯冲下来。
直升机降落时,吊拦也正自从滦水中提起。
直升机降落至甲板时,吊拦已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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