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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姬多友有些烦闷,原地转了好几圈,长叹一声道:「本不该此时去叨扰的,可也没法子了。备马,我去找子穆!」
「诺!」
大乱之后,这还是姬多友头一回来相府,沿着犹带着暗红色血迹的大门和石阶,直入相府前院正堂看到召伯虎一眼,多友不禁吓了一跳!一位名满京华,如芝兰玉树一般的翩翩美男子,如今乍然一副枯黄而憔悴的模样,他顿时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好友家中遭此变故,自己头一回上门居然是来求人家办事的。.
召伯虎却是高兴得很,反复询问姬多友府中诸般景况,末了还说:「你这么多年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伺候的人,便是不成亲,也该有个婢女照料起居。你嫂子身子不好,待她好了,定拣选个得力的侍婢拨到你身边去,愿不愿由不得你!」
「嫂夫人身子如何?」召己小产之事他已听说,唯其如此,召伯虎这一段关切的话语更使他自惭形秽。
密伯亲自端上酒菜,召伯虎唉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双龙入海青玉大壶,缓缓给多友斟满:「她是多年操劳,熬坏了身子,加上------被亲妹背叛,身心俱受打击,一时半会怕是缓不过来。日子还长,且慢慢来吧!」说起妻子,召伯虎星眸中渐渐黯淡了光采。
酒色湛清,宛如高山清泉般澈然。缓缓喝尽,姬多友只觉得酒气清香,可心中却似堵了一块大石头,他盯着召伯虎:「这亲姐妹之间,一父所出,焉能如此戕害?」
召伯虎静了半晌,忽然将酒卮重重摔在地上,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面上,砸出一声短促清响。默了,他抬起头来:「孟己生母为应国公主,本可为番子正妻,可无奈太夫人井姬在嫡子尚在垂髫之龄时便订好了娃娃亲,迎娶井氏族女。应氏只能屈居如夫人之位,世事难料,不想井氏败落,井姬身故。应氏本可扶正为番子正室,不料井姬之女嫁于先夷王,被立为王后,于是应氏只能永远屈居如夫人之位。如此,孟己便只能算作庶女,陪嫁为媵。你说,她如何甘心?」
姬多友听愣了,在他印象中,召伯虎还是第一回如此详尽地述说他的家事。时值正午,红日高挂,召伯虎移目看向池边的杨柳枝条,正在风里如击拂水,扯裂镜一般的水面,泛出层层叠叠的涟漪,荡得他的嗓音也深远了起来。
「她心有不甘,我能明白。当初召己孤身初嫁入府,镐京流言纷纷,说番国轻视我召府,可事后我才明白夫人最长之妹就是孟己,自幼与嫡女用度一般无二,如何舍得为媵?她嫁过来原本是备选先王嫔妃的,不想阴差阳错落了我家。
我与夫人都知道她受了委屈,事事尽量顺着她。她任性执拗,娇养不识大体这些我都可以容忍,可是她-----」
他默默自斟了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沉声道:「稚子何辜?她竟蓄意引导那夜的贼人试图杀死睢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竟有此事?」姬多友还是第一回听说个中曲折,他愤而也将手中杯摔在地上,铜卮在青砖上留下一道微黄的痕迹:「照我说,你们这些士大夫们就是麻烦,娶妻便娶妻嘛,搞什么媵啊妾啊的,弄得家宅不宁,危机四伏的。」
召伯虎苦笑一声:「你以为我想吗?我召虎是那般好色之人吗?我也只想与一可心之人终日相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
他忽地抬起头,正对上好友那双琥珀色的清澈眸子,那里正倒映着他自己的模样------他忽然有些悚然,只觉心里一阵突兀的难受,摆摆手转移了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今日登门可有什么事吗?」
这一问可是正中靶心,姬多友突然有些蔫,垂下头来低声道:「不瞒你说,的确是有事相求。」
他这样子可把召伯虎逗乐了:「什么事?赶紧说吧!办得成办不成都得先说不是?」
姬多友一咬牙,这才把叔妘的事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似地说了个透。末了,他强调道:「眼下,她在我府中深居简出,若无内女干告发,当无大碍。我原本想趁迎接四王子之机将她混入护卫当中,可听说城门已张贴告示,待到开城那日起,每个出城之人都要盘诘。思来想去实在无计可施,只好来找你商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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